“李姨只是去大相国寺拜访智光大和尚。”高嘉说着便不满地撇了撇嘴,“她还拉着刘琦说了些什么,却不肯让我听,气死我了!”
高俅这才看到刘琦满脸尴尬地站在外面,当下便让英娘三女将高嘉带出去,然后方才招手让刘琦进来。尽管先前也曾经见过这个少年郎,印象不可谓不深,但第一次是童贯带来的,如今又是其长兄刘珄办事,他自然不好表现出太大的好奇。此时得了空细细观察面前的刘琦,他心中愈发感到满意。
古来挑选官吏,历来在才德之外还有一条仪表,因此,仪表俊伟的人总是会占得上风。而从这一点来看,出身优越的刘琦无疑占了很大优势,即便是高俅自忖见过不少美男子,自己也算是一表人才,却依旧难以掩饰那种惊叹。
“九郎,今日是你邀嘉儿出去玩的?”
刘琦原本就是满心紧张,此刻尽管高俅语气温和,他却不免心中一惊,连忙深深行礼道:“都是小子不知轻重,不关嘉儿……高小姐的事。相公若是要责罚,责罚我便好,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怎么会一时糊涂……”
见刘琦满脸懊恼,高俅不觉莞尔,右手情不自禁地在下颌上摩挲了一下,那里已经蓄上了几缕胡须。自己已经老了,如今快到儿女的时代了,而这个刘九郎,实在是有些意思,只听这一声嘉儿,足可见他和高嘉之间的关系大有亲近,这样一来,他高俅也就不用担心包办婚姻会给女儿带来什么不幸了。
“这件事你自然有错,只不过,嘉儿的性子我清楚,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
见刘琦愕然抬头,高俅微微颔首,示意他再走近些,这才笑道:“你既然是刘仲武的儿子,应当知道姚平仲的事。”
刘琦当然知道,事实上,对于西军上下的将领军官来说,姚平仲的经历无疑于一段传奇。姚家原本就是西军世家,自从姚麟兄弟开始便世代担任西军将领,姚麟甚至出任大宋武臣的最高职位殿前都指挥使。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姚平仲尚主。
大宋公主下嫁武臣子弟并不少见,但是,以前往往是禁军世家方才能够获得这一荣耀,西军将领即使声名赫赫,但无论是种家折家都没能得到这一殊荣,反而是后起之秀的姚家一马当先。究其原因,不少人都认为高俅在其中起到了莫大的作用。
“姚平仲昔日随我去西南建功不小,之后虽然因我所荐而去西北王厚军前效力,但从根本而言,却是他自己好求上进。你如今和当年的姚平仲差不多年纪,所以,我可以担保一件事,那就是我当年是如何栽培姚平仲的,如今也会如何对你。但此中严格之处,并不会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女婿而有所放松,你明白么?”
刘琦虽然年纪还小,却是心志刚强之辈,此刻连忙点头称是,面上也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欣喜之色。刘家向来重武勇,因此他非但不怵上战场,反而担忧因为这桩婚事而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如今高俅这样说,分明表示将来这样的机会更多,他焉能不喜?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需得提醒你!”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管刘琦此刻是否能听懂,语重心长地道,“武臣卫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是,与你而言,想必宁可上阵拼杀,也不愿意仅仅卫戍一地。如今西夏土崩瓦解,李乾顺远遁北方,已经不再是我大宋的威胁;羌族四分五裂,你父亲用兵谨慎,以后自然可以重定河西,也不再是用兵的重点;相形之下,北方才是最最重要的。辽国式微,金国崛起,先头已经有连番大战,如今虽然暂时止歇,但兵戈再起只是眨眼间的事。”
“西夏困扰陕西六路已经有不下于七八十年,而辽国更是我国立国开始的大敌,如今却同时日暮西山,所以,你不愁没有仗可打。”
见刘琦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神情,高俅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无奈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长得极高,他坐在椅子上竟够不到对方的肩膀,只得索性站了起来。
“辽国是大敌不假,但圣上为何娶了辽国公主,反而冷落了金国?辽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借辽国如今的实力,已经不可能有分身之术构成对我国的威胁;而金国则不然,以数千人之众屡败辽军,足可见其战志之坚,所以,一旦大战将起,我国必定是联辽抗金。而怎么联,怎么抗,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我国要做的自然是鹬蚌相争中的渔翁,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