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朝廷撤军的命令下达到大名府等地,近十万宋军全部撤离京东西路边境时,半个多月的时间,东征军在占据绝对兵力、装备与战斗力的优势下,已连下淄州、沂州、青州、潍州、密州与莱州,几乎将整个京东西路半岛全部收入囊括,唯一遗憾的是东征大军在京东西路最后一州,也是整个山东半岛最东北的登州遭遇了宋军的顽强抵抗,一连两日皆攻不进去,因为登州距离京东西路极远,本地军队并没有参与进攻京东西路,兵员尚算充足,而且也因为他们的知州也确非凡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宗泽!
宗泽主政登州这几年来勤政爱民,秉公执法,登州百姓人人称其为宗青天,加之登州远离京东西路,百姓并不太了解天道军的作风,故在宗泽的号召下,登州百姓都自发加入宋军帮忙抵抗天道军,只是即便如此,只要时间充裕,东征军完全有把握拿下登州,只可惜不知是不是宗泽的运气太好了,当战斗进行到关键时刻,大名府等地的宋军撤兵了,郑飞也不好违约,遂下令停止进攻登州,也使登州成为京东东路硕果仅存的一地。
没有拿下登州虽然小有遗憾,却也达到了郑飞的先期目标,如今也到了正式与朝廷议和的时候了!
七月十六日一早,郑飞在统帅府正式约见了朝廷的招安使团,天道军主要将领皆出席左右。对于议和,当郑飞在向众人提出这件事时,确实也遇到了不少的反对之声,反对之声莫过于认为既然朝廷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何必要与之议和?更何况还要忍受那什么“招安”的叫法。
对此郑飞进行了耐心的解释,他说,咱们天道军虽然战斗力很强,但跟大宋比,却还有许多的不足,首先是兵力,咱们现在只有十几万人,但大宋即便被打散了二十万大军,却还有七八十万军队,蚁多还能咬死象,尤其是大宋的西军,他们的战斗力跟天道军比并不差多少。此次咱们之所以获胜,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咱们占据了地利与人和的优势,立足防守并伺机反攻,但却还并不具备主动进攻大宋,尤其是京师方向的实力,打一打远离京师的京东东路倒还行。
其次,打仗并不只是打得军队,更是打得钱粮,大宋仅仅包围了咱们半年就差点把咱们饿死,如今刚刚收获的夏粮又只够接下来不到半年的食用。半年之后再打仗,咱们还是会处于不利的局面。
而这个议和却能带来许多的好处,首先能开通贸易,为咱们的发展从大宋那边吸取养分,让大宋帮助咱们发展壮大。其次能为咱们赢取宝贵的发展时机,消化京东东路,训练新兵,充实货仓,当咱们能不再为粮草一类的东西发愁的时候,就是咱们真正强大的时刻。至于招安不招安的,只不过是个叫法,他们愿意怎么叫就随他们好了,反正老子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来个“听封不听调”,说白了,老子要做藩镇!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藩镇,亦称方镇,是唐朝中、后期设立的军镇。藩的意思是“保卫”,镇是指军镇。唐玄宗为防止边陲各族侵犯,大量扩充军镇,共设立九个节度使和一个经略使,各掌管一个地区的军政大权,本为保卫自身平安,但这种藩镇发展到后期逐渐强大起来,加之“安史之乱”后大唐国力衰退,渐渐就失去了对各个藩镇的控制,这些藩镇随即割据一方,表面上尊奉朝廷,但法令、官爵都各自搞一套,也不向朝廷赋税,形成了独立的政权,史称“藩镇割据”,并直接导致了大唐的灭亡,随后的五代十国也都是藩镇林立,反叛与政权更迭屡见不鲜,这种藩镇为祸的局面一直持续到大宋的统一,宋太祖赵匡胤为保江山,杯酒释兵权,解除了手下开国大将的兵权,限制武人,重文抑武,严格杜绝官员的权利过于集中,这才消除了藩镇之祸。
藩镇……!当所有人听到郑飞吐出这两个字时,眼中都是一亮,是啊,如果能做藩镇,不就相当于也是个独立的国家了?如果真能那样,招安就招安,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问题是,藩镇是大宋自建国开始就视若猛虎毒药的严禁之物,他们为了防止出现藩镇,都宁可自毁长城,把当初由柴世宗建立起来的横扫天下的禁军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大宋的历代皇帝也都是谨记祖宗教诲,重文抑武,限制军人军队几乎是赵宋王朝的金科铁律,他们会背弃祖宗家法,让郑飞和天道军成为藩镇吗?
郑飞对此自信的一笑,任何所谓的原则和底线其实都可以有违背的可能,只看你给出的条件或者代价够不够高,而现在,大宋就处于这样一个艰难的十字路口,天道军只要能利用好机会,藩镇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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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良嗣与张叔夜作为招安正副使直接进入了会堂,他们二人来到堂外略一驻足,彼此对视一眼便腰板一挺一起步入了堂内,在满堂大将的注视下昂首挺胸行在堂内,虽然一个并不拿大宋太当回事,另一个早就是天道军的人,但他们毕竟有这个朝廷使者的身份在,无论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还是为了能让招安更加顺利,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而郑飞也像是从未见过这两个人一样,只是淡淡的看了张叔夜一眼便将目光聚集在了赵良嗣的身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但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在看一个令他很戒备的陌生人,态度那叫一个傲慢,摆明了是要等赵良嗣和张叔夜给他行大礼,但郑飞越是这样,赵良嗣心中却越是舒坦,一别许久,又经历了那么多,却还是这么有默契,他也不甘示弱,顿时拿住了朝廷上使的派头,居然当着满堂众将虎视眈眈的目光,双手往后一背,冷冷笑着看着郑飞,似是要等郑飞先向他行礼,“大胆!败军之使竟然如此嚣张!”一声暴喝自两边响起,只见原来是武松眼见赵良嗣如此忍不住怒喝一声,满堂众将也都是脸露怒色,似要将赵良嗣当场格杀,赵良嗣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阵感叹,这满堂之人各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端是一群虎狼之将,自己来大宋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种将领?有的要么是唯唯诺诺的卑躬屈膝之将,要么就是混迹官场的阿谀奉承之将,大宋若有眼前这样的将领,何苦平叛民乱如此被动?
眼看满堂众将即将暴走,正在此时,一个沉稳却威严的声音突然响彻全堂,“罢了,毕竟是天朝上使,不可失了我们的礼数。”
几乎也在一瞬之间,满堂众将瞬间各回原位,只对赵良嗣冷眼观瞧,但面上尽是无条件的服从之色,赵良嗣心中又暗暗一叹,以小见大,郑临风对这群虎狼之将的掌控可见一斑!他将目光重新看向郑飞,只见郑飞朝着他微微一笑,“阁下是赵良嗣赵大人?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