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伏法的已伏法,受冤屈的已释放。死去之人,并不无辜。邝简在心中提醒自己,可看起来的皆大欢喜,一股强烈的无法挽回的感觉还是在心头涌起。
“储疾在害怕。”
秦氏安排众人离开时,杀香月在他身边错身而过,眉目平静地,悄声说:“他是因为害怕才杀了邱翁。”
邝简腾地坐起来,几乎是在一瞬间打定了主意,下榻,蒙脸,翻出自己的夜行衣,穿好,迅速地走了出去——
城西,逄府的大楼静悄悄的,假山松石之间,一道人影飞快地闪过。邝简左右看了看,没有护卫,楼内漆黑一片,逄府这一日已折腾得够了,谁也不会料到有人会杀来一个回马枪,他没有选那些惹眼的凤凰木,而是绕了点远,从楼东侧的死角攀爬,走飞甍瓦檐,然后逾窗,他脚步迅捷,宛如狼行,刚欲踱进书房,却忽然看见书房里闪着一豆火影——
有人!
邝简猛地缩身贴住外墙,心道:这么巧嚒?今夜逄府书房这么热闹?
他伸手推开隔间的窗牗,手掌按压住那还未干透的油漆飞身进入隔间,猫一般轻盈越入,绕行书房。
那小贼在翻找什么,邝简屏住呼吸挪到门口观察,只见那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个子不高,身材也单薄,没有去动桌案上的贵重财物,倒是在“摇钱柜”里找什么文书一类,每拖出一个柜子,便凑近了火石去照——
这是什么来路?邝简纳罕:逄正英的政敌嚒?
他没看出门道,便靠上门框,打算先让这位仁兄先找,他稍后再进,忽然间那小贼“咦”了一声,显然是找到了,邝简伸头去看,只见他将柜格中的文书包好,塞进自己的前襟里,还剩一个鞋印状的东西,他迟疑了刹那,最终还是决定把它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