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谭延闿看来北洋的堕落完全是李鸿章的纵容,李鸿章有眼光,但却是传统的官僚,为了维持自己和政敌对抗的资本,就算属下犯了天大的错误他都要试图去护住手下,这么一来反倒是让属下更加肆无忌惮的走向堕落。
谭钟麟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恩威并施乃为官治下之首要,难得这次有人抢着替咱们站出来当坏人……既然组安你已经定下基调,不妨试试,这整顿下面官员涉及到的折子,你写好后就可以递过来,为父可以替你担着……不过这个时间也不能太长了,既然是雷霆手段就要够狠够快,否则时间长了,下面的人可就不吃你这套了……”
谭延闿笑着说道:“孩儿省得,不过最近孩儿也要协助恭王面对列强联合向日本施压的事件,俄法德三国已经开始做出实际的行动来表明它们的决心,而列强的领头羊英国估计也就是在最近这两天将会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日本恢复的越慢对我们也就越安全,以前合肥在时虽然认识到日本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从来却没有想到与之打仗;现在父亲取代了合肥,孩儿以为切不可有这种想法,我们应该随时准备和日本打仗,尤其是在常熟一系人很可能会采取对付合肥那样的方法来对付我们的时候,军械可能要落后与日本,但在人员训练上决不可重复合肥的老路……日本就算再厉害它不过是个弹丸小国,我们北洋再弱也有充足的军队,哪怕就算是用人命去堆,也在所不惜,但前提是不能出现叶志超那样的投降将领,而且士兵本身的能力也不能太弱,否则一切都将会称为泡沫,日本人轻轻一戳便全盘皆输……”
谭钟麟向前探探身淡淡地说道:“组安,你想重练北洋新军,心中有什么想法没有?为父怎么感觉你好像要重用原先在福建的那支侍卫队呢?!”
谭延闿点点头说道:“在合肥败局不可避免之时,孩儿就已经从侍卫队中选出四十余名人员前往德国去学习军事了;在此之前那原本的两百人侍卫队中除了前往德国学习军事的人之外,还有有一大半的人都在北洋武备学堂中学习一年以上……这些人水平高低各不相同,但统合起来再加上北洋武备学堂学员的有力补充后,完全可以搭起一个新军的军官的架子。合肥用人除了师生之外最重乡土,北洋水师的福建将官他不得不用之外,放眼望去这北洋上下简直就是安徽的同乡会馆,北洋武备学堂的生员都是经过悉心培养的,合肥不用我们可以用,而且这些人更听话!”
“安徽会馆?!”谭钟麟听后微微笑了笑说道:“合肥用人一向如此,这正是继承了曾文正公的传统,不过在他为直隶总督之后已经不错了,至少还能够容得下北洋水师那些福建籍的将官,但是依旧派了丁汝昌到那里坐镇。”
谭钟麟慢慢的向前探探身继续说道:“不过这也是朝廷逼出来的,从曾文正公开始这地方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督抚说了算,而从长毛乱国开始到平捻之举,曾文正公和合肥便开始互为支援,两江、直隶、湖广、两广四督抚几乎没有一天不是湘淮的人在把持着。若不是咱们的根基实在太弱,比不得曾文正公和合肥,否则为父也希望两江或是湖广的总督能是和咱们有着极为密切关系的人来主持,不过现在看来你岳丈能够坐上四川总督已经是极为不易,若是再进一步恐怕满朝上下的枪口便要对准你我父子二人了!”
谭延闿倒是轻松的坐下来说道:“孩儿协助六王爷处理外交事务是为国,同时也是交好六王爷,不过经营好北洋则是为了谭家日后的发展……北洋的核心便是海军,至于合肥的淮军孩儿倒是认为可有可无,甚至无比有好,像现在这样朝廷必然会重建防卫京畿重地的军事力量,重新编练步军势在必行。日本虽小,但是甲午一战北洋海陆皆败,这必然会引起全国上下之反思,水师就不用说了,但是这陆军可是很有说法,日本师法德国使得其陆军能够在朝鲜所向无敌,究其原因就是完全采用西法练军。以前这些合肥不是没有做过,可惜却是走到半道又退了回来,专门培养将官的北洋武备学堂的生员不肯重用,以至错失良机追悔莫及,在这上面父亲要小心……”
谭钟麟有些苦笑地说道:“这中央和地方永远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今时今日的谭家可谓是风光至极,但是却有恐高处不胜寒,想要立得住还是要学学合肥和曾文正公等人的做法……”
“公私之分孩儿心中还是分得清楚的,我们与合肥不同的是合肥视北洋为其私产,但是我们现在重振北洋纯粹是为了抵御外辱。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我们都要紧跟西方学习,培养人才,至于北洋之财力,就先在盛宣怀手中再握上几年吧,等我们腾出手来再解决这个隐患!”
在《上海条约》签订后,日本天皇睦仁传旨驾幸京都,其阁僚重臣,多先发京都。陆奥宗光固患肺结核病情恶化,请假在播州舞子休养。此时,东京几乎没有什么重臣在坐镇,俄、德、法三国公使至外务省,系由外务次官林董出面会见。当日,林董即将三国干涉之事电告伊藤博文和陆奥宗光,他们得知形势已趋于严重,不得不谋划对策。
据日本得到的情报,俄国为了应付万一的事变,正向远东边境派遣了一支二万九千五百人的军队。同时,海参崴已被宣布为“临战区”,黑龙江北岸一带也正在进行战争准备,侨居海参崴的所有日本人都被集中在大约日本里数一里半的地方,等待撤退的命令。此时,俄国已下令停泊在日本港口的所有舰艇,在二十四小时内做好随时起锚出港的准备,并在神户停泊了战舰,进行示威,德、法两国的军舰也开到黄海活动。俄国代理海军大臣契哈乞夫声称:“我国太平洋舰队相当强大,在精神上对日本海军就占了优势,并且它还毫毛未损。在不冒险作大规模海战时,它目下即能截断日本的交通。”
形势对日本愈发不利,此时谭延闿已经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可能是因为恭亲王奕訢了解翁同龢与谭钟麟之间已经有了非常深的恩怨,所以便非常关心的依照事先曾经达成的口头协定,将谭延闿带在身边专门负责对外交涉事务。不过比较令谭延闿非常意外的是,这次调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当章京,他的官级又向上跨了两个台阶,直接从五品跨过了从四品升为四品,这样一来谭延闿在当今政坛而言已经算是极有作为的“年轻才俊了”。
谭延闿也承认自己非常能干,而且比这个时代的人掌握的东西更多,更能够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判断,但是他只是一个人,他不可能是万能的。尽管他对这个世界的局势和大致的走向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但是这些都是来源于他前生的记忆,他虽然很努力的去了解这个时代各个列强国家更多的实际情况,很遗憾他却从来没有走出国门亲自去列强国家看一看当地的现实状况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水平。为此他自己在帮助恭王奕訢处理外交事务的时候也是深感自己能力的不足,不过他却向恭王奕訢引荐了一个人——辜鸿铭,这个精通十国语言并且在国外求学长大的“强人”。
辜鸿铭现在还在张之洞的手下当幕僚,张之洞也非常看重辜鸿铭的才能,在谭延闿看来辜鸿铭可以算得上是张之洞手下第一大才,可惜张之洞却不能够人尽其才——湖广总督府幕友堂翻译科的头头并不能够给辜鸿铭一个足以尽情施展自己才能的宽广舞台。在谭延闿看来辜鸿铭完全可以成为当今中国最出色的外交家,他所欠缺的不过是实际处理政务和接触外交工作的实际经验罢了,加上他和辜鸿铭之间的深厚的友谊,他不仅向恭王奕訢推荐了辜鸿铭,还让父亲谭钟麟给张之洞写了一封长信,加上自己给辜鸿铭的私信,以此来推动张之洞能够放开辜鸿铭,让其进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