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因为朝鲜战争的战利品不够丰厚,议会已经在考虑是否让英国的造船厂继续按照原计划开工第二条超万吨战列舰,这多少让英国人感到有些恼火。而谭延闿也希望能够抓住这次机会,用七百万两的造舰订单来讨好英国人——英国人应该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一张订单而是“两张”,日本人一旦得知它的甲午战争对手要重建北洋水师,那剩下来的唯一动作就是必须紧跟北洋水师的脚步继续在扩军的道路上前进。这对于英国来说就意味着大量的造舰订单,因为君权级战列舰的出现使得现在所有各国列强所拥有的战列舰都显得过时了,这也就代表了英国在造舰技术上重新站在了巅峰,日本和中国都是那种“要买就买最好的”国家,英国将会从中谋得丰厚的经济回报。
李鸿章虽然不愿意和日本开战打甲午战争,但是战争过后,当谭钟麟接手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的时候,却发现原来李鸿章在府库中还留下了一千多万两银子——此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翁同龢向北洋拨发战争经费,前后足有一千八百万两之多,相对于三千万两的战争借款和八百万两的国库拨款而言,投在北洋身上的确实是非常有限,但是这一千多万两的余款到底还是让谭氏父子相对无言。
不管李鸿章出于什么动机在为难之时还是不肯动用这一千多万两银子,或是购买军舰、或是购买其他武器,这对于谭延闿来说都并不重要了,战争已经结束,李鸿章甘愿用一千多万两银子下小崽,也不愿意在战前扩充军力应对日本的挑战,这中间固然让人费解的很,但对于此时的谭延闿却是为重建北洋打下了根基。
金伯利对日本的回应使得陆奥宗光彻底放弃了固守朝鲜的主张,重病中的他没有想到在上海的时候拒绝俄国公使喀希尼对于谋求朝鲜一个不冻港出海口的要求会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这使得他的肺结核病情更加沉重。五月中旬的时候,陆奥宗光已经无法办公,最终在两个月之后去世,明治维新时代带领日本向西方学习,坚决主张扩充军备谋划对华战争的陆奥宗光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父子
英国对于日本的回应使得瓦解俄、德、法三国联合和组织反干涉阵线这两招都失败了,摆在日本政府面前的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连日来,俄、德、法三国公使不断至外务省,催促日本对“劝告”作出答复。希特罗渥对林董说:“希望日本政府不要采取先发制人的手段,制造新的困难,与三国对抗。”哈尔曼也说:“日本在伪装的局外人的好意冲昏头脑之前,应该三思!警告日本不是用一个‘拖’字可以了结的。”
伊藤博文等日本领导人在毫无办法,仔细衡量了自己的实力与其他列强国家之间的差距后,最终电告俄、德、法三国公使,向三国提出如下之复文:“日本帝国政府根据俄、德、法三国政府之友谊的忠告,约定放弃朝鲜之永久占领。”三国接到复文后,即逼迫清政府如期换约。中日双方在烟台完成了互换条约手续,《上海和约》正式生效。随即俄、德、法三国驻日公使即皆至外务省,表示对日本的复文极为满意。《上海和约》生效的第三天,日本天皇睦仁宣诏,容纳三国之忠告,放弃朝鲜之永久占领。
日本放弃了对朝鲜的占领,但是依据新修订的条约,日本可以在汉城以南包括汉城驻扎不超过一万五千人的军队,用以维持当地的治安,而中国则不能在朝鲜驻扎一兵一卒,朝鲜全境为各国列强进行国际共管,英法德意美俄六国在朝鲜开辟了自己的租借地,租期为九十九年,而刚刚从中国回到朝鲜平壤的朝鲜皇室在这场国际交锋中没有一点发言权力,不过倒是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朝鲜终于独立了……
对于赔款项目,谭延闿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恭王奕訢还是好生安慰了他,并且将谭延闿关于赔款的奏折转交朝廷——三千五百万两赔款按照《上海和约》要分四次偿还,不过谭延闿觉得这样中国比较吃亏,因为日本的利息是五厘五,显然要比外国银行的近四厘利息要高出不少,所以他建议朝廷能够将汇丰银行的三千万两战争借款的余款再加上向外国银行继续追加借款,争取一次性还清,这样至少可以在利息上少支付近二百万两。
这份奏章被朝廷所通过,清廷打算再向汇丰银行借款连同战争借款的余款一次性偿付给日本。甲午战争赔款造成了白银价格的下跌,不过如果与历史上的那两亿三千万两的赔款相比,显然这次白银比价的下跌在强度上和持续时间上已经减弱了不少,但是谭延闿依旧感觉到白银比价的下跌已经不可阻挡。历史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绝对称不上已经完全逆转。
“如果老太太还是一意孤行的话,那庚子事变的四亿两白银赔款将会彻底将白银比价送入深渊,到时候银子可就真的不值钱了!”谭延闿在接到朝廷同意一次性偿付赔款的消息后,一个人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班房中思索着。
尽管谭延闿这两个月在北京和天津忙碌着,还好没有做无用功,至少日本人并没有完全控制住朝鲜,这里面固然是因为他向恭王奕訢施加的影响,但如果没有俄法德三国,尤其是俄国对出海口的贪婪,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做不成的。
当谭延闿接到陆奥宗光病逝的消息后,他的心情就更好了,在某方面而言,他对陆奥宗光和伊藤博文等现在的日本政治家还是非常佩服的,他们通过数十年的卧薪尝胆,不管是通过军事冒险也好,还是稳步推进也罢,没有他们的努力就绝对没有日本的现在。正是这样一群政治家奠定了日本发展的基础,不过他们的成果被谭延闿给搅黄了,可是这些人终究是日本的政治家,换句话就是他们是谭延闿的敌人,在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地缘政治说,但是这些日本政治家仅仅凭靠本能和出色的政治外交嗅觉便可以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这不能不让谭延闿对这些敌人感到佩服。
因为三国干涉使得日本无法独霸朝鲜,并且做出了巨大的退让,从而使得中国依旧在朝鲜半岛北部占有很大的势力,最重要的是日本在朝鲜驻军不能超过一万五千人,这就使得盛京的安全得到了极大的保障。恭王奕訢在上奏的折子当中极力称赞谭延闿在此次外交事件中的出色表现,朝廷上下对此都是一个感觉——状元郎要升官了!
对于能不能升官,谭延闿倒是并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已经是正四品官员了,在往上可就是藩台、臬台的三品地方大员,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对此他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在挂着军机处章京的名头下,他还是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的章京,这样的官职可不是他想要的——中央官职再大,在京城这个地方到处都可以看得到,就说现在的正四品官职,别人也可以花上几千两银子买个道员,只不过是没有放实缺罢了。
对于谭延闿来说,此时他头上的正四品章京官职和那些花钱买来的道员衔没有什么区别,只有放到地方上抓实权才是最实惠的,只要地方上有实力,凭他的本事做出成绩是迟早的事情,升官还不是近在眼前?!他需要一个机会赶快下放到地方上去,因为他得知胡燏棻(音同“玉分”)在去年甲午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初屯马厂编练定武军了——定武军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北洋陆军的最初原始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