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长此以往一味的扩大铸造铜元的话,那铜元能够兑换十文制钱,这制钱势必会减少流通,铜元和银元是可以在赚钱的同时也有利于大宗的货品交易,但是平头老百姓生活的油盐酱醋总不能脱离制钱,不可能什么都用铜元来解决……我不懂什么通货膨胀,但是寻常百姓家用到一两文制钱过日子还是必须的,若市面上的制钱减少拿来铸铜元的话,总不能寻常生活物品也跟着涨价吧?!”沈静淡淡地说道。
“银元和铜元是必须要铸造的,这里面又牵涉很多问题,仲卿兄所提到的货币贬值和通货膨胀必须要加以遏制,否则我们光顾着发行货币来解决自己的财政困难,老百姓的日子却更加难过,这样我们的脊梁骨也会被老百姓给戳破,更不要说朝廷里面的几个对头正挖空心思找我们的麻烦了!幕友堂中有不少是曾经留学外国归来的人才,你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出来,即能够通过铸造银元、铜元甚至是向国外银行或是国内的钱庄那样发行银票或是支票来赚取利润,又要照顾到寻常百姓的生活,抑制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谭延闿向他的幕僚们发出了命令。
这个命令确实有些为难幕友堂,而谭延闿也指出了求才的具体路径,这也算是一个重大启事,让幕友堂的众多幕僚在这个大前提下来完成这个任务。世上也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谭延闿也给出了自己的进一步要求——赚得钱可以少些,但绝对不能为此背上骂名。
“公子,你可知这样一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么?!”等到寇青、郭正等人都出去,书房中只剩下谭延闿夫妇的时候,沈静刚刚迈出门槛的腿又收了回来,在寇青等人的目光下他关上了书房的房门,打算对谭延闿说一些机密的事情。
在谭延闿的幕僚中,沈静当之无愧的成为第一人,寇青、陈飞和他都是同时被谭延闿所相中的人才,但是沈静走到现在能够成为谭延闿心腹中的心腹,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相对于陈飞热衷于仕途和寇青热衷于商业不同,沈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看破红尘”,碰上了谭延闿之后他对于权利和金钱都并不看重。
幕友堂中凡是近几年跟进来的人都明白,谭延闿已经为他们每个人都会打分,按照等级不同在银行户头上多少按年存入年金,这是幕僚收入之外的养老收入,幕僚们对这笔年金收入的具体数目不清楚,但以谭延闿的为人,所有的幕僚都相信如果不是很挥霍的话,这笔年金收入足够他们养老所用。沈静作为幕友堂中的“定海神针”,平时吃喝用度不用自己掏腰包,身为核心人物他知道掌管这笔年金收入的是方榕卿,数目不知道多少但看到傅彩云为谭延闿服务三年便可以获得五十万两白银的“安家费”,他相信自己不会到最后落魄到沦落街头的地步。
沈静没有多少官瘾,更不用为生计而发愁,谭延闿给他了独立的基础,对他的建议也非常重视,所以在总督府众多幕僚当中,也唯有沈静敢直言反对谭延闿的决定。而每次遭到沈静的反对意见,谭延闿对沈静也极为包容,说到底这幕友堂中的众多幕僚顺从雇主的还是很多,谭延闿本以为自己给幕僚们创造了一个宽松的环境,但还是这样一个局面,不能不让他更加看重沈静——身在这个地位,捧场说好话的人他一点也不稀罕,倒是沈静这样敢驳自己面子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谭延闿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好了,天下总督的幕友堂的消息他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因为他和张之洞接触很深的关系,对于张之洞的幕友堂的情况还是非常清楚的。至少以张之洞的强势,在他的幕友堂中也只有辜鸿铭这个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的愣头青敢在张之洞的面前反驳他的决定,而且还非常不留情面,好在张之洞对辜鸿铭极为欣赏,不然辜鸿铭早就在湖广总督府中待不下去了。
“文渊兄,你坐下来慢慢说吧,我知道你对铸造银元和铜元是有看法的,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说……”谭延闿请沈静坐下来。
“公子,我相信你现在铸造铜元和银元必定是极为小心的,而且这么做也可以从洋人手中收回一部分利权,长此以往下去不出五六年的光景洋人的银元至少在直隶的地面上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不过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省份?”沈静严肃地说道。
“其他省份?呵呵,文渊兄,大清还轮不到我来当家,我能够将这直隶一亩三分地弄好就不错了,其他省份也不会听我的来铸造银元和铜元……”谭延闿笑着说道。
沈静摇摇头说道:“其实天下各省的财政状况都是差不多的,即便是两江、两广、湖广等富裕的省份,因为各种原因他们的财政也是非常的不宽裕的……别的不说,就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办的汉阳钢铁厂、织布官局等产业哪个不是亏损严重,这些窟窿都是地方省份的财政来补贴的……这本不和公子有关,但是天下各省总督一旦看到公子铸造银元和铜元发了财,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谭延闿笑着说道:“如果这个总督还有些脑子的话,那绝对是跟着咱们的屁股后面铸造银元和铜元的,这是肯定的事情……疆臣和枢臣不同,他们都是很重视实利的,不会像枢臣那样夸夸其谈……”
沈静点点头沉声问道:“别的总督先放到一边,就那张之洞而言,你说他铸造银元和铜元会产生什么后果没有?”
“张之洞不是干实业的料,他的手下也没有几个能够挑大梁的人,就算有也被咱们给挖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不过都是唯唯诺诺之人……张之洞有些刚愎自用,若是得知这铸造银元和铜元可以发财,那紧跟着必然会大量的铸造银元和铜元……”谭延闿此时有些心惊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意识到沈静担心的是什么了。
沈静点点头说到:“直隶一省有公子坐镇,幕友堂上下协力,直隶一省官员摄于公子的威名不敢有太多的小动作,可以说铸造银元和铜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要发行的合理就不会出现郭子辛和仲卿所提到的通货膨胀问题……不过像张之洞等人可绝对不会想到这些,天下总督中两江总督刘坤一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这个问题上应该不会很过火,闽浙总督边宝泉向来为刘坤一马首是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过火的行为,但张之洞、王文韶、李翰章等人可就没有这个耐心了,他们必然会不顾本省的情况势必滥发银元和铜元,加上其属下心黑手辣,长此以往不过是杀鸡取卵之举,最终还是老百姓遭了殃……这发行多少银元和铜元本身就是个非常微妙的事情,到时候天下被这各省的银元和铜元弄得大乱的时候,朝廷必然会追究此事,那对公子来说是极为不利的,即便是直隶一省鹤立鸡群也委实难堵天下攸攸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