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延闿回答道:“刚才众位大臣也都听到了,却没有反对,这说明恭王爷的勋德是配得上这种礼制的……福大人,恭王爷是文宗皇帝哪一辈最后一个了,你看看和他同时代的‘中兴名臣’们,到现在还剩下几个?仅仅李相国一人而已,太后这么做不仅是对恭王爷一人,也是对朝中大臣的一个安慰……”
“那……”
“还是按照圣母皇太后的意思来办吧!这种事情不是你我所能够担待的,礼制方面的事情连礼部大臣都没有张嘴,你我何苦为此操心呢?!”
“组安,还有件事比较棘手。”
“福大人请说!”
“按照皇太后的意思,恭王爷的后事必然是风光大葬,这安排后事的银子也是不会在一个小数,你也知道这几年内务府并不宽松,户部那里连军费都要削减……”
门吱呀一声打开,大公主走进来,福锟立刻闭上自己的嘴巴。
谭延闿向大公主行礼之后说道:“福大人,恭王爷的后事必须要办的隆重、周全,银子的事情这都是小事,否则将会寒了大臣的心,太后那边也不好交代……这样,你看看从户部那里能够批出多少银子,你们内务府就不要掺和了,剩下的缺口北洋府库来承担,条件只有一个,就是必须将恭王爷的后事办的妥妥当当,不要出什么纰漏……这件事您老最清楚,就要多多有劳福大人了!”
福锟一听北洋肯出这笔银子,立刻放下心来,谭延闿虽然是山东巡抚,但他老子可是北洋大臣,儿子的意思就是老子的意思,谁不知道北洋的家还是这个年轻人来拍板,他的话比什么都有用!福锟得到了谭延闿的保证之后便向大公主寒暄了一阵,多是“节哀顺变”之类,也就匆匆告辞了,对他而言礼制不是问题,慈禧太后的懿旨便是最高的礼制,关键就是在于银子啊!
“组安,阿父的事情真是有劳你了!”大公主悲切地说道,显然她刚刚将慈禧太后等一干重臣送走。
“王爷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王爷与家父相交几十年,连最后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就是家父也不会放过我的……倒是大公主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悲伤……”谭延闿说道。
谭延闿说完后从袖子中抽出一张银行票据说道:“这是存在工商银行中的四十万两白银金票,王爷刚刚西去,府中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世兄袭承恭王各种社交也少不了,这些都需要银子来疏通……王爷所有事情还有王府今后所有用度,只要我父子还能够帮得上忙,都由北洋来承担,大公主不需有任何顾虑……”
恭王奕訢眼看就要故去,本来谭延闿来恭王府就是来送银子的,结果没有想到还没有送出去,恭王奕訢已经病死了,只好将这笔银子事后做补贴。有了慈禧太后的话,恭王奕訢的丧事用度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北洋走账,无论内务府还是慈禧太后绝对不会有问题,就是翁同龢的户部能够拔出一点银子算是一点,没有也有正当的借口来做账。
恭王奕訢的去世把谭延闿给拴在了恭王府忙活丧事,正好他也借这个机会向荣禄推去了代皇帝召见康有为会面的差事。他明白荣禄肯定不会满意康有为,而翁同龢在这一局上看似赢了,但后面的事情会让他更加头痛。在他看来袁大头没有领兵权力,而自己也不鸟变法派,变法派应该不会主动发起宫廷政变,只要双方没有真的动刀子,保守派和变法派的这盘稀泥还是要和下去,它们之间耗得时间越长,谭延闿也就越有利。
由于谭延闿没有见到恭王奕訢的最后一面,所以至于恭王奕訢和慈禧太后在临死前到底说了些什么,谭延闿也无从推断。不过从恭王奕訢马上就要死去还接二连三的召见谭延闿,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多是如何变法、练军、重建海军之类的话题,还有便是关于国际形势的研判……这些都并不重要,以前谭延闿在恭王奕訢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少谈这些,不过当时自己是做为幕僚性质,而现在他则是具体负责这些事务,前后相差不计千里。
谭延闿无法知道恭王奕訢和慈禧太后最终说了些什么,但是可以肯定两人之间的谈话多半会涉及到自己,而慈禧太后骤然间让自己来主持恭王奕訢的丧事也并非是无心之举,绝对是隐有深意。谭延闿在忙碌中也不忘将自己的想法和谭钟麟商谈,老头子对此也是有些迷惑,但得出的结论总归有一条——恭王最后相当于遗嘱的谈话,是涉及到谭延闿的,而且应该是正面的,否则这个丧事就是轮八圈也轮不到谭延闿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