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脱不花隐隐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汗就算再对此次运粮重视,也不太可能派堂堂的丞相大人亲自押送。难道大汗准备对汉人用兵,这才派安童大人前来传达圣旨了吗?
不及脱不花细想,安童已经来到军营外,脱不花带着手下,快步迎上,来到安童面前,抱拳弯腰说道:“脱不花拜见丞相大人。”
“免了。”平时安童见到脱不花,总是透着一份外人难以察觉的亲热,可今天他的话里冷冰冰的,一点感情也都不带:“大汗知道你军中缺粮,今特命我连夜押运而来。另大汗有道密旨给你,带着你的部下,到大帐中接旨吧。”
脱不花心想安童大人亲自前来,果然另有重任,急忙率领部下,一路将安童迎进帐中。那安童一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进帐的时候却带了十几名怯薛军士兵。
帐内的气氛有些紧张,那十几名怯薛军士兵手都按在刀柄之上,面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安童环顾了下帐内诸将,待到众人跪下之后,他清了清嗓子,慢慢地打开圣旨,念道:
“查河南诸路行中书省参知政事、都元帅脱不花,身受陛下信任,然不知回报皇恩情,与汉匪将军顾斌等人秘密接触,并赠与宝刀战马等物……经查实脱不花共犯大罪十就条,着立即免去所兼各职,押送至大都……”
跪着的众将听了大惊失色,哪里想到这位丞相大人给他们带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场泼天大祸。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安童已经厉声道:“拿下!”顿时,那十几名怯薛军士兵早已抽出明晃晃的刀来,架在了诸将的脖子之上。
脱不花面前铁青,直直地盯着安童什么话也没有。阿哈巴蓍却脾气急躁,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说道:“丞相,这都是在冤枉我家元帅,他什么时候与汉人勾结过了,我军全军将士都可以为元帅作证,他是如何的赤胆忠心!”
等他说完,安童冷冷地说道:“赤胆忠心,我问你,你们有没有与顾斌进行过接触?脱不花有没有送给过顾斌宝刀骏马?”
阿哈巴蓍一下语塞,这事倒当真是有,可脱不花却全是为着军中将士考虑。但这毕竟犯了朝廷的法度,阿哈巴蓍本想竭力为元帅辩解,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紧接着,安童又一口气宣读了十几名脱不花手下将领的名字,他们都和自己的元帅一样,全部因为牵连到了此案之中,而被免除官职,与脱不花一起押送到大都接受审理。而这其中,也包括了脱不花最得力的部下阿哈巴蓍。
“脱不花,你好糊涂啊……”安童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对你何等信任,可你,可你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做也就做了,但你偏偏行事不密,将这消息落到了桑哥的手里。那桑哥本来就想着除掉你,现在放着那么好的机会,难道你还指望他会放过你吗?”
脱不花已经从起初的震惊中慢慢恢复了过来,他开始感觉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也许和顾斌做交易,是自己最大的失策。这给了朝廷里的那些奸臣们一个最好的借口,但事已至此,反而使脱不花冷静了下来。
“丞相大人,我接受大汗的任何命令,您一定带来接管军营的将军了吧,我会让士兵们听从那些将军的调度,绝对不会出任何事情的。不过……”脱不花慢慢地说道:“我有一些事情想单独和您,还有阿哈巴蓍将军说,请屏退左右。”
安童犹豫了下,终于点了点头,挥手让那些怯薛军士兵,押着那些脱不花手下的将领出去,这时门口的巍野军士兵,见到他们的长官被刀架在脖子上押了出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围了上来。那一千名怯薛军士兵。如临大敌的拿起了刀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这些人。
在脱不花的大帐里,安童坐了下来。他并不害怕脱不花会对自己不利,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这个侄子绝对不会为难自己的。这孩子也许是一时糊涂,可安童坚信他不可能背叛大汗,也不会背叛自己,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该如何保住脱不花才是?
正在他考虑的时候,脱不花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安童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等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但脱不花却根本不去擦上一擦,而是就这么眼睛直直地瞪着安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