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认真算起因果来,两人之间除了一些心结以外,也没什么抹不开的血海深仇。但是经过了这么多事,萧景睿已经深刻地感觉到言豫津以前说的话很对,他与梅长苏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对等,缺乏成为朋友的基础。
无恨,无怨,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也许将来,成长可以带来变化,也许将来,还会有意想不到的交集,可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们的确正如梅长苏所说的,不可能再做朋友了……
“景睿,”梅长苏踏前一步,柔和地看着年轻人的脸,“你是我认识的最有包容心的孩子,上天给了你不记仇恨、温厚大度的性情,也许就是为了抵消你的痛苦。我真心希望以后,你可以保持这份赤诚之心,可以得到更多的平静和幸福,因为那都是你值得拥有的……”
“多谢。”萧景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话,只是到了唇边,又觉得已是说之无益,所以一定神,再次转身,快步离开了凉亭。
宇文念和言豫津都在坡下大道上等着他,三人重新会合后,只说了简单的几句道别之语,萧景睿兄妹便认镫上马,向南飞驰而去。言豫津目送他们身影消失,表情怅然,再抬头看看仍在凉亭中的梅长苏,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打了个招呼。
不过这不是攀谈的场合,两人也没有攀谈的心情,所以客套数语后,言豫津便出言告辞,自己上马回城去了。
“宗主,此处风大,我们也回去吧?”黎纲过来收了酒具,低声问道。
梅长苏无言默许,缓缓起身出亭。临上轿前,他又回头看看了萧景睿远去的方向,凝住身形,陷入了沉思之中。
“宗主?宗主?”
梅长苏两条长而黝黑的双眉慢慢向额心攒拢,叹息一声,“大楚终究也非净土……传我的命令,派朱西过去,尽量照应一下吧。”
第一百零九章 始变
八月,对于朝野来说,原本有两个极为重要的日子。一是八月十五的中秋大节,二是八月三十的皇帝寿诞。不过因为太皇太后的国丧,一应庆典都停了,所以前者只是停朝放假,后者仅仅收了各地贺表,重臣宗室后宫举行了几场小型聚宴了事。
寿宴规模虽小,但众皇族亲贵依然要按惯例呈送寿礼。这一向是他们较劲的时候,大家都花了不少的心思。太子送了一面九折飞针龙绣的大屏风,精工巧妙,华彩灼然,一抬出来便人人羡叹;誉王则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一块两人来高,天然侵蚀穿凿成一个“寿”字的太湖石,奇绝瘐美,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其他皇子们或送孤本古书,或送碧玉观音,件件价值万金,不一而论。靖王送的是一只神俊猎鹰,调教得十分妥帖,神气十足地站在梁帝臂上,歪着头与皇帝对视,惹来一阵欢声大笑。
本来梁帝对所收到的寿礼在表面上都一样地喜爱夸赞,可就因为这几声大笑,不少人暗暗看出了几分端倪。
因为国丧期不能见音乐,宴饮气氛终究不浓,虽然宾客们尽力谈笑,但梁帝的兴致始终不高,依礼接了几轮敬酒后,便起驾回后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