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中钻出来一个浑身血迹的高丽骑兵,手里摇着钩锁,想要套在投石车上把他拽倒,他还没有来得及甩出绳子,一支攻城凿就穿透了他的身体,把他牢牢地钉在投石车的挡板上,恼怒的唐军把他从挡板上卸下来,装进筐子,然后砸下了机栝,那个高丽骑兵,划出一道弧线又回到了大王城。
浓烟散尽的时候,城墙上响起了急促的锣声,这就是传说中的鸣金收兵,高丽人不管如何努力的鸣金,也不见一个高丽骑兵出来。
一阵大风彻底扫清了战场上的烟雾,城头的高丽人在哀嚎,城下的云烨也是捶胸顿足,战场上只有稀稀疏疏的不到百人还能坐在马上,剩下的都躺在地上,被自己的战马拿鼻子拱来拱去……
云烨尽量把头抬高,不让泪水滑下来,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有人为了土地打仗,有人为了女人打仗,有人为了钱财打仗,偏偏自己是为了一堆尸骨在打仗,为了不让那些尸骨流落他乡,自己不得不在异乡留下更多的尸骨,他娘的都是为了什么?隋炀帝的错误为什么要我来背?这一刻云烨恨透了那些逼迫自己来辽东的将帅。
“大帅,末将幸不辱命,斩杀高丽骑兵八百骑,自损三百八十八骑。”赖传峰全身浴血,站都站不稳,云烨挥手让他下去休息。
杨月礼是被抬着过来的,云家的盔甲有效的帮他躲过了很多的灾难,但是从变形的护心镜就能看得出来,他挨了重重的一连枷。嘴角血迹斑斑,这也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五百唐军,回来的不到五十骑。
云烨从不委过于人,只要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担,看到遍地的尸体,心里的无名怒火高涨,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刘方。
“云侯,这就是战争,没有什么仁慈可讲,我们侥幸得胜已是难得,高丽人出动了两千骑兵,儿郎们以少胜多甚好!”
“刘方,高丽人死多少我不管,我不想再看我的手下再死一个了,不管成不成,我都会在今晚烧城,如果成功,我们去挖尸体,如果不成功,我们扭头就走,一刻都不停留,我会带着将士们的尸骨,去问问李靖,这是为什么?凭什么为了一堆能用谈判手段要回来的骨头,让我的手下白白牺牲,这是人命,都是我的袍泽,我的心都碎了。”云烨抠着胸口冲着刘方咆哮,如果这时候刘方再敢说生死寻常事一类的屁话,云烨绝对打掉刘老头的大牙。
“好吧,你是主帅,你要这么干我没有异议,但是一定要把手里的火球,石块全部扔进城里之后再进行,现在水流缓慢,源头又在我们的控制之中,只要天一黑,我们就倒油,还要进行激烈的佯攻才行,必须让敌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城头,我们才会有机会。”
云烨咬着牙根答应了刘方,只要不死人,器械随他用,现在就是拿投石车往进扔银子能把敌军砸死,云烨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投石车之间的较量很无趣,那些粗大的悬臂不停地扬起,落下,只要是能装进筐子里的东西,统统都被装进去,然后扔回大王城,包括那些战死的高丽骑兵。
“云侯,尸体还是不要扔了吧,我们毕竟是大军,不是野兽。”刘方走到正在给受伤的将士治伤的云烨跟前,小声的建议。
“我只尊重活着的人,死了的高丽人对我来说只是一堆肉,和石头没有区别,扔进去又如何,当然,我们自己战死的兄弟一定要收回来,烧成灰,我要带回去,还给他的家人。”说到这里,云烨的眼泪又开始哗哗的流。
“云侯,你不对敌人讲规矩,敌人也不会对你讲规矩,这会给你带来极大的恶名。”
刘方想要继续劝,却被云烨烦躁的打断了:“都他娘的是敌人了,就该无所不用其极,有什么情意好讲的,如果那边躺着的弟兄能活过来,我他娘的给高丽人叩头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