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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朝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崔琰。

长公主非常吃惊,半天都没说话。

丞相蔡邕冷哼一声,怒声问道:“崔大人,理由呢?你的理由呢?”

崔琰泰然自若,躬身再奏,“本朝承继土德,重新定都长安,那么,这三雍是不是应该符合‘古礼’才对?”

丞相蔡邕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句话,当即予以反驳,“本朝自光武皇帝中兴以来,一直延用‘今礼’。难道崔大人认为‘今礼’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当然。”崔琰说道,“《周礼》、《孝经》中说,明堂,文王之庙,夏后氏曰世室,殷人曰重屋,周人曰明堂。东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盖之以茅。周公所以祀文王于明堂,以昭事上帝。由此可见,建明堂应符合‘古礼’,其应为五室,而不是九室。”

崔琰这句话刚刚说完,朝堂上顿时骂声四起,一片混乱。

太尉荀攸大声驳斥道,“《戴礼说·盛德记》中有言,明堂者,自古有之。凡九室,室四户八牖,共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以茅盖屋,上圆下方,所以朝诸侯。其外有水,名曰辟雍。《明堂月令说》中也有言,明堂高三丈,东西九仞,南北七筵,上圆下方,四堂十二室,室四户八牖,其宫方三百步,在近郊三十里。先辈种种遗说足可证明,本朝三雍应符合‘今礼’,辟九室,毋庸置疑。”

郗虑当即嗤之以鼻,“戴德大师是孝宣皇帝朝的博士,《大戴礼记》是他选编先儒有关礼仪论述八十五篇而成,距今不过两百多年,但《周礼》、《孝经》呢?距今多少年?明堂到底是五室还是九室,难道还要争论吗?”

李玮极力支持崔琰、郗虑,他也说道:“郑玄大师曾说过,《戴礼》中关于明堂的记载,虽出于《盛德》篇,言明堂应为九室三十六户七十二牖,但其实都是取自秦相吕不韦所作的《春秋》,并不是什么古制。另外,讲学大夫淳于登曾说过,明堂在国之阳,三里之外,七里之内,丙巳之地,就阳位,上圆下方,八窗四闼,布政之宫,故称明堂。明堂,盛貌,周公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五精之神,太微之庭中有五帝坐位。郑玄大师同意淳于登之言,认为本朝立明堂于丙巳,就是由此而来。周人明堂五室,是帝各有一室,合五行之数,《周礼》依数以为之室,德行于今。因此,建三雍应依古礼,明堂应为五室。”

大臣们很快分成两派,在朝堂上吵成一团。

※※※

大将军李弘昏头昏脑地回到了府邸,还没坐下喝口水,谏议大夫赵松就来了。

赵松自从随同小天子亲征以来,和李弘的接触越来越多。李弘很喜欢他飘逸洒脱的性格,喜欢和他聊聊天,向他请教一些经文上的事,彼此很投缘。看到赵松来访,李弘急忙把他迎到书房,急切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啊?这个‘今礼’和‘古礼’是怎么回事?和今文经学、古文经学有什么关系?”

赵松笑着说道:“所谓‘今礼’,最早见于《大戴礼记·盛德》,也就是光武皇帝中兴后所采用的明堂制度。《礼图》中说,建武三十年作明堂,明堂上圆下方,上圆法天,下方法地,十二堂法日辰,九室法九州,即为现在洛阳明堂的九室建筑格式。‘古礼’则是指《周礼·考工记》所载的五室明堂之制。至于和今、古文经学有什么关系……”赵松迟疑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戴德大师是今文《礼》学大家,因此一般来说,持‘今礼’观念的儒士几乎都是今文经学一派,但也有例外,比如蔡邕、卢植两位大人,他们是古文经学大家,但坚持明堂制度为‘今礼’,并把它写进了《汉书》。”

“也就是说,朝中很多古文经学派的大吏也是支持‘今礼’,就是九室明堂制度了?”李弘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