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仗如果打赢了,我们都有功劳,如果打输了,我们不但损兵折将,一无所获,而且个个都要受到朝廷的责罚。”雷重继续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天子和大将军将在本月底率军西征,朝廷不会再拨钱粮给我们,也就是说,吕布、高顺和王当三位大人只能在东、西两翼战场给我们一定的帮助,能不能守住豫州,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而大军的钱粮也只能从豫州各郡国筹措。仗打得越长,我们失败的可能就越大。”
钟繇的脸色变了。他感激地望着雷重,雷重这番话给他解了围,稳定了军心,但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自己所面临的危机。他想到了叛军的反攻,但忽略了粮草问题。朝廷到了五月底,在规定的攻打豫州的期限结束后,将不会再调拨粮草,这才是朝廷对自己最沉重的打击。看样子,朝廷那帮人是决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
彭烈和诸将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对钟繇也愈发气恼。我们都给这老头子害惨了,他得罪了朝廷,生命岌岌可危,结果我们也遭受池鱼之灾,跟着他一起倒霉了。
“大人,即刻书告朝廷,请求朝廷考虑到豫州的危机,暂时把彭大人和我的军队留下来。没有我们这五万人马,豫州怎么守?”雷重转身面对钟繇,躬身说道,“另外,请大人再告朝廷,暂时不要任命豫州官吏,在豫州没有稳定之前,所有豫州官吏由大人自行任命,以便于大人迅速筹措粮草。”
钟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自己虽然饱读兵书,自诩文武双全,但今天看起来,和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将们比起来,自己对军队的理解、对战场的理解几乎是一片空白。雷重首先想到了战局变化后,叛军会反攻,豫州会陷入危机,随即又想到了粮草问题,现在他又提醒自己,朝廷极有可能把彭烈和他的军队调回兖州和河南驻防,极有可能迫不及待地任命新的豫州军队统帅。新的大军统帅到了豫州,豫州各地的官吏马上就会更换,这不但无助于稳定豫州各郡,反而可能导致豫州大乱。
豫州战事结束了,主力大军当然要迅速回到原驻地,而钟繇因为没有打好豫州之战,自然也要给征调回朝,那么,豫州能否守住,不问可知。豫州得而复失,责任当然还是钟繇的,钟繇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大将军真的要杀我。钟繇越想越是心寒,霎时冷汗淋漓,连打冷战。
郑浑二话不说,立即书写奏章。
袁霸悄悄擦了把冷汗,恭恭敬敬地问道:“雷大人,那如今的对策……”
“直杀相县……”雷重三两步走到了悬挂于大帐一侧的地图前,手指地图上的沛国郡治相县,“在朝廷看来,我们在南方战场上占据了很大优势,只要我们不打,叛军就绝对不敢反攻,但诸位大人请看,在高顺和臧霸大人已经占据琅琊国的情况下,徐州的彭城和郯城一线已经直接面临我们的威胁,如果我们再在豫州梁国的睢阳站住脚,那么沛国就无险可守,而彭城、萧县一线将处在我们的直接攻击下。徐州三面受击,形势岌岌可危。”
“徐州形势如此危急,江东难免感到唇亡齿寒,势必予以援手,而豫州的失去,对襄邑叛逆试图形成南北对峙之局是个致命打击,荆州无论如何都要竭尽全力帮助袁谭夺回豫州,重新把荆、豫、徐三州联为一体,这样一来,豫州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肯定会受到叛军的东、西夹击,而豫州的形势也会持续混乱,战火可能连绵不绝。”
“朝廷打不起这个仗。去年年底我们回京的时候,大将军一再说了,朝廷无力支撑两线作战,所以朝廷看到重创叛军的目的已经达到,随即下令东、西两路战场撤军,中路豫州战场转入防御,这和年初朝廷要求在南方发动攻击的目的是一致的,朝廷这道圣旨没有任何问题。”
“但朝廷显然忽略了叛军反攻的决心,忽略了豫州对叛军维持南北对峙之局的重要性……”雷重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或许朝廷没有忽略这些问题,而是本身就不想改变年初发动南方战事的目的,不想占据豫州让南方战场陷入持久战事,从而消耗朝廷大量财赋,严重影响朝廷西进平羌的策略。”
雷重看看神情严肃的钟繇,苦笑道:“朝廷之所以答应大人和吕布将军攻打豫州的要求,很可能是为了鼓励大军士气,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击前线将士们一往无前的决心,同时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大人会在三个月内拿下豫州,所以……”
“所以你们有可能马上返回各自的驻地……”钟繇长叹道,“豫州势必得而复失。”
雷重点点头,“要想改变目前这种困境,只有打相县,逼近彭城,和袁谭、曹操的大军迅速展开对决,并吸引更多的叛军北上,这样大军主力全部陷入了沛国战场,无力回援鲁阳、昆阳一线。朝廷在豫州东、西两翼战事都很危急的情况下,没有选择,只有继续打,因为南阳已经败了一仗,如果再在豫州败一仗,整个大军的士气必遭重击,这会严重影响洛阳和中原的防御。豫州再败,我们随即陷入被动防御,而年初主动攻击的目的是改被动防御为主动防御,以攻代守,所以朝廷绝不允许豫州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