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二分误差,则让始皇帝对齐地的情况更是越发确信。
赵高送尉缭赴封地,一路紧赶急回,所言皆是匆忙仓促听闻之语,自然与深耕一地的暗子所言不会相同。
“杀。”
始皇帝轻声道。
他扶着黑色无条纹无装饰,摆放唯有笔墨纸砚以及一摞又一摞奏章的大几缓缓起身。
“拟旨:凡于市井巷陌论制者杀,凡传道受业解惑者杀,凡公然书旧国文字者杀。”
没有人能阻挠大秦一统,敢拦朕者,皆为叛逆。
“唯。”
赵高干脆应声,他的身体似乎是因为惧怕始皇帝的威势,而颤抖的越发明显。
“你在欢喜什么?”
一声问语忽然插入,毫无征兆。
一问一答的君臣二人同是一诧,始皇帝凝眸回首看向盖聂,赵高疑惑抬头看向盖聂。
顶着始皇帝的压迫性,掺杂有不悦的眼神,盖聂毫不畏惧。
踏前一步到赵高身边,面无表情,又问了一遍。
“你在欢喜什么?”
始皇帝眯眼道:“欢喜?”
盖聂不移目光,紧盯着赵高双眸,嘴巴微动,毫无感情得为始皇帝解惑。
“陛下方才言‘杀’字后,赵车府令心甚欢喜,聂不解其原因。”
始皇帝顺着盖聂目光低目,眯缝着的双眼看向赵高。
只见赵高表情依旧是那么谦卑,看始皇帝目光注视过来后,这才道:“高不喜不尊陛下之人,闻陛下要斩高不喜之人,故欢喜。”
“哦。”
盖聂点点头,不知什么时候放在腰间宝剑上的手自然地拿了下去,后退一步站在原位。
始皇帝闻言见状,也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赵高起身步向一条小桌桉,铺开一张竹简,执起毛笔开始誊写圣旨。
其一边誊写,一边以内力集于后背。
因为他宦官服内的内襟有些潮湿,让他很不舒服。
始皇帝轻轻甩了甩发酸的肩膀,忽然想到西北七郡已经被自己划给长子做实验地,前些日还收到韩地那边传来长安学堂的消息。
遂补充道:“此旨不发西北,不发韩地。”
赵高来不及放下笔,急忙跪坐着转过身面对始皇帝,微微低头道:“唯。”
墨汁淋在其身,其也犹如未见。
停了二息。
耳听始皇帝再无言语,这才转过身继续誊写圣旨。
本来就小心谨慎,服侍始皇帝的宫女宦官们更加小心谨慎。
他们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始皇帝口中三个杀字落在他们头上。
……
“匈奴之地地广人稀,不宜农耕,其众居无定所。你就如此去此地,纵是有君上支持,亦撑不过二月。”
李牧大马金刀靠坐在劣木所制的椅子上,对身前的三公子嬴将闾没有太多尊重,毫不客气地道。
嬴将闾不以为意,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腆着笑脸凑上去,递给李牧一个橘子。
“我自咸阳带来的,就剩下这么一个。叔父最爱吃此物,武安君尝尝?”
两人身在上郡,处于李牧在上郡的屋舍内。
“君上不喜吃橘子,牧最恶熘须拍马之徒。”
嬴将闾小脸垮塌下来,哭丧着脸剥橘子,一边剥一边想怎么和李牧说话。
虽然身为身份尊贵的大秦三公子,但他完全不敢在李牧面前放肆,他可是亲眼看到李牧如何对待他敬若神明的父皇的。
就连父皇都要宠着,让着的人,他嬴将闾自认还没那个威势来压。
过了上郡再走三日就到匈奴地了,嬴将闾有些患得患失。
他不怕死但不想去送死,他要的是封王,不是真奔着把命扔在匈奴地去的。
临行之际,他腆着脸寻到李牧府上,想找这位把匈奴打的跟孙子似的天下第一名将取取经。
他原本想着虽然他和李牧不熟,但李牧是嬴成蟜门客,看在嬴成蟜面子上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高低给点干匈奴攻略罢。
没想到他只猜对一半。
虽然他上门时李牧冷着一张脸,但确实没有把他拒之门外,而是领到府上。
正当他窃喜有加,寻思这一趟不白行必有收获,或许还能带走这位伐匈高手去匈奴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