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起风

这似乎是个歌谣,口音有些像江东某地的方言,却十分清脆悦耳,隐约竟不逊色那飞燕的歌喉,尤其是辨听方位,似是从自家府邸传出,不由略感好奇,便循声走了过去。

没过一会,看着眼前熟悉的地方,王政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这居然是他的卧室。

他走进一看,此时那個叫宛儿的美婢正在铺床伸被,嘴里正在轻轻哼唱,脸上洋溢着莫名的快乐。

见王政突然出现,宛儿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旋即低垂螓首,一双手仿佛无处安放一般,好一会才不安地扭弄衣角,模样儿可怜极了。

看她这般紧张,王政有些无语。

咱俩都睡了几次了,怎么还这样?

“宛儿是你的名吗?”他只得没话找话,顺口一问:“一直忘记问你姓什么呢?”

宛儿怔了怔,半晌才低声回道:“步。”

“不愿意告诉我?”王政声音一滞,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就抛开咱们主仆身份,我怎么说也是你第一个男人啊。

“为何?”

宛儿摇了摇头,柔声纠正道:“邯郸学步之步。”

王政恍然,看着她此时微蹙黛眉,配合那可欺腻玉的肌肤,容颜当真皎洁如月,不由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凝视着她缓缓道:“你一定不是这个姓。”

见宛儿讶然抬头,王政哈哈笑着打趣:“必是“十步之泽,必有香草”之步。”

说起来,王政这些时日也发现了,这步宛儿虽是奴婢的身份,穿着也十分简朴,可举手投足间,仪态优美,起坐行走时,风姿文秀,绝不是一般平民小户的出身。

只是她太过害羞,平日里惜字如金,相比霍氏全无情趣可言,几次下来,王政便是对她有些另眼相待,平日也很少与她说话,省的自找没趣。

“一个大户出身,竟落得奴仆境地,想必已是家破人亡了吧。”王政心想:“她年纪和我仿佛,吃过的苦头恐怕也未必比我少。”

由她的经历,念及自身,不免唏嘘。

若非有系统的存在,他一个长于太平盛世的宅男穿越到这等乱世,境遇恐怕连对方都不如。

昔日掌上珠,一朝沦为人家奴,荣华富贵尽去,欲做平民不得。被胜利者当作礼品一般,送来送去。王政微微恻然,突然便不忍再叫她侍寝了。

若是彼此没有情意,那等事做起来也未必有多少滋味。

朝步宛儿笑了笑,王政道:“今日天气有些闷热,我还要再看会儿书,没这么早睡,你不用等了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宛儿闻言欠身行礼,便踱步离开,没过一会,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王政抬头一看,却见她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

“刺史,擦擦汗。”

王政心头一暖,没想到随意一句借口换来的是这回应,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毛巾随便抹了两下,侧目一看,见她似是刚才走的太快,此时光洁的额头上泌出细密汗珠,更有几缕鬓发紧紧贴伏,示意

示意她伏下身,旋即亲手为其抹擦了几下。

看到他这般温柔以待,步宛儿呆了呆,旋即脸立即火烧般灼热起来,耳根通红。

王政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去吧。”

看着她从房中再退出时的步伐,明显比之前慌乱许多,王政沉吟了会,收回视线。

他这番举动,七分真心,亦有三份权谋。

所谓真心,自然是不管如何,这步宛儿可说是两世为人以来,第一个将完璧之身交给自己的女子,在他心里确实有着某些特别的意义。

说权谋,既然是袁术送来的人,王政又怎么会不提防一二?安知不是派来监视自家的工具?

但不要紧。

影响力是相互的,作为男人的他,尚且因“完整”而另眼相待,那对这步宛儿而言,夺走她“完整”的自己,难道就不会在其心里留下痕迹?

只要有了痕迹,便是铁石心肠亦有软化,收服的可能。

次日,王政刚要出门,却见一名天诛营的兵卒奉古剑之命跑来禀告。

“据古中尉观察,最近城内兵马调动频发之余,他发现我军周围的驻军,也换了次序。基本以北方口音居多,更多为精锐,将我军牢牢包在中央。”

“请将军明察,务必小心。”

“哦?”王政闻言,沉吟了片刻,分析此中缘由、利弊。

北人?那就是换上了嫡系部曲了?

六路齐出,寿春的防备力量必会减少,袁术谨慎之余,提前做些准备倒也正常。

“本将已知,无妨。”王政笑了笑,道:“回去给古剑传话,若是袁术要调咱们的军队,也要先听命行事,知道么?”

“喏!”

待兵卒离开,王政亦策马驰向州府,刚到大门,便听到消息,今日一早,袁术寻了一个借口,当着百官的面,狠狠训斥了赵勋一顿。

呵,这寿春城何时多了这么多给我传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