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头点点升高,气温也愈发地燥热起来。
下相城外二十里,司镇山下。
平原上的一处临时营寨,数千人马,一片安静,不少人虽未出声,却是面色彷徨, 一看便知因是军令当头,才勉强压抑心中的不安。
说起来,失败有时候也不全然都是坏处。
比如若是袁术看见这幕,便会惊讶的发现,自家的军纪似乎突然间变好了些。
怪异的沉默氛围中,吴胜暗自撇嘴, 只是轻轻抚摸胯下坐骑,安抚它的躁动不安。
起事以来,杀戮越多, 除了王政、徐方等有限几个亲近人外,吴胜愈发地喜欢亲近动物了。
尤其是这类当久了军马的战骑。
作为和人类最为亲近的几个动物之一,马本身就颇有灵性,更如士卒一般,每逢临战便能通过气氛感受地到。
它会知道,在不久之后,便会与成千上万的同类一起纵情驰骋,践踏人类的尸骨,那溅飞的鲜血,陷碎的骨肉,若是敌人的固然大为快事,可若是自家的主人,或是同伴的主人, 则亦难免会哀嘶长鸣,兔死狐悲。
向前一步,胜负天知,生死莫测。
这种感觉很是复杂,既有亢奋的期待, 又有对未知的恐惧,
人如斯,马亦如斯。
下相城头。
守将已在二度催促。
“城门已开。”那守将笑道:“赶紧带兄弟们入城吧。”
前方漆黑的门洞中,李仁游移不定地紧紧盯着。
火辣的日头晒的他满头大汗,其中不少落入眼睑,李仁忍不住揉了一下,手掠过他的发梢,视线模糊之间,李仁的动作突然停顿了!
就在方才!
他似乎看到了一抹寒光,稍纵即逝。
“快入城啊。”
那守将的声音缥缈如从云端传来,李仁莫名间觉得遍体生寒,这六月流火之时,怎会有这等感觉?
他猛地再一次抬头,看向城头,见那守将虽面容带笑,可身边的亲兵,乃至不远处的士卒却是人人神情肃穆,甚至
弓矢无不在手!
发现这点后,李仁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不好!
他猛地反手拔刀, 拽起缰绳的同时声嘶力竭喊道:“快撤,门后有埋伏!”
听到这声喊,那守将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心知已被对方发现,立刻便断然挥手!
下一刻,就在李仁大声提醒的同时,城头之上,箭如雨下。
城门后更是立刻发出震天动地的杀喊声,同时间拥出无数人马,枪戈明亮,如巨浪般迅速涌出。
亏得李仁见机得快,提前带人逃出里外,遥遥听见城头那守将再次发出的笑声。
“好教尔知,马校尉的确没有箭疮,却早已经死在了襄贲,本将一清二楚!”
“连他这主将都难逃虎口,若真是襄贲败卒,尔等还能走到下相来?”
“黄巾贼寇,竟图以妄言欺我?哈哈哈”
下相骤然冒出的动静极大,惊动了外围的哨骑,一拨拨奔回报警。
“这样么?”吴胜摸了摸下巴,想了想,转顾左右:“此必李仁诈门不成,反引了下相守将的警觉。”
“吾早知如此,”一旁的袁胤看他愈发不顺眼了,冷哼一声:“吴少校,这等浅薄的计策恐怕连蒙学的童子都未必能瞒过,你竟还抱着妄想,真是”
说着,摇头晃脑,一脸的不认可。
吴胜斜眼瞥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袁公子世家大族出身,身边的,见过的都是聪明人,自不是俺这等山野草民可以比的。”
“不过俺之前早就说过成败都行,什么时候想过靠李仁这路人马拿下下相?”他阴恻恻地出言反讽:“若真有此意,俺和你袁公子此时就不会驻扎此处,而是下相城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