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床鬼”这三个字是向淮过去十六年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得来于他九岁那年某一个发高烧神志不清的夜里,不知道犯了什么魔怔,光荣地尿了床……
宋伶然兜不住话,把这当一件好玩的事说给了一众亲戚朋友听,等向淮知道的时候,“尿床鬼”这仨字已经在他头上戴稳了。他憋红了一张脸,和那几个喊他尿床鬼的小孩打了一架,最后一口咬在不肯服输喊个不停的表弟胳膊上。他是个狗性子,嘴上下了死劲,恨不得将肉给人咬下来,最后还是一家人闻声赶来才将两人给拉开,看他那架势,一家人差点带那表弟去打狂犬疫苗。
当时守着一大家子亲戚,宋伶然也生了气,要他给其他小孩道歉。向淮瞪圆了眼睛,就是不吭声,只愤怒地盯着宋伶然,回家了之后两人又一连冷战了好几天。
向淮守着人的时候倔得像条小狼狗,回了家没人理他了他又觉得委屈,把自己捂在被子里生气,气得狠了还偷偷抹几滴眼泪。平时吃饭他都是最早蹿上饭桌,那几天气得连宋伶然做他最爱吃的饭都不吃了,宋伶然和向启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怒气冲冲地啃干方便面。
最后还是向启寻着机会劝了下宋伶然,他们心里还把向淮当个光屁股的小孩看,但实际上他已经长大了,有了羞耻心自尊心,知道丢人了。宋伶然气头过去,也静下心反省了下自己,这才主动去找向淮和好,俩人才又恢复母子情谊。至于那个表弟,七八年过去了向淮见着他仍是没什么好气。
林霁这不是老虎头上拔毛,是想直接把老虎的头拔掉。
“你听谁说的!”向淮沉着脸问。
林霁翻了一页书,没理他。
向淮气坏了,猛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拽林霁的衣领,两人凑近的那一瞬间,向淮清楚地看到了林霁眼中的冷意,明显也是要打架的模样,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林霁半抬起的手倏然停住,任由向淮将他拽起来恶狠狠地摁在了书架上。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向淮听见了敲门声,也注意到林霁突然停下的动作,然而他气头上来什么都不管不顾,这就扬起拳头要砸到林霁那张欠揍的脸上,结果没落下去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向启从后面把他从林霁身上扒拉下来了。
向启和宋伶然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向启刚下班回家,例行看一眼他儿子,结果向淮没在房间,刚想敲林霁的房门便听到里面不寻常的动静,推开门便见向淮把林霁摁在桌子上,这就要耍浑。
宋伶然冷着脸挡到两人中间,也不看向淮,只问林霁:“没事吧?”
林霁整了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摇头道:“没事。”
后面的向淮被向启扯住还不罢休,仍怒腾腾地要去揍林霁。他一副狗脾气,被捋顺了毛让他干什么都行,被逆了毛就是小疯狗一条,谁的话也不听,还是宋伶然前两年生病,他被吓到了,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好几夜,从此才有了那么一丁点怕头。
宋伶然开始撸袖子:“你想死呢是吧?”
她偏心偏得过于明显,严严实实地挡在林霁面前,向淮彻底气疯了,又不能去揍宋伶然,他怒极又无法,最后竟是往地上一坐扯着嗓子开始撒泼打滚,被向启拽着后衣领从地板上给拖走了。
具体说了什么林霁不知道,不过当天晚上向淮没出来吃饭。
第三章 小疯狗一条
向淮快给气死了,连带着他爸妈都恼起来,那俩人跟林霁是一伙的,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晚上没吃饭,一边生气,一边肚子咕噜噜地叫。房间里只有两瓶可乐,他饿得没办法,都给喝完了,水喝多了没一会儿他就想上厕所,可他正在跟外面那三个人冷战,此时任何一点小小的动静都容易成为削弱优势的不利因素。
向淮忍了一个小时,到最后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提了一口气,绷着脸气势腾腾地从房间出去了,临近卫生间前他往客厅偷偷瞥了一眼,就这一眼差些让他气炸了。
他受了那么多罪,客厅里那三个人竟然有说有笑地坐在一起看电视!
向淮将卫生间的门摔得震天响,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折腾出老大的动静,向启和宋伶然都假装听不见,倒是林霁回头看了他一眼。
还不如不看。
在向淮看来,林霁那一眼里,充满了嘲讽、蔑视、恶毒、幸灾乐祸,意蕴之丰富内涵之复杂,简直能书写一篇八百字小作文。
“看个屁!”向淮恶声喊了一嗓子,又气腾腾地回了他的房间,再也没出来。
向淮耍浑,向启和宋伶然收场。林霁刚来还没在家里住熟呢,就碰上向淮发疯,俩人都担心会给林霁留下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