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陌北又从旁边拿了个新杯子:“我没事,也许等睡着之后就好了。”
“……算了。”莉莉无奈地叹息一声,拿他没办法,只得也重新端起酒杯,“那就一起继续喝点吧,对了,和我说说你从前在军队里的事情吧?我可是好奇了很久呢。”
“还在部队时候的事情啊,那可太多了,你想听什么类型的?”
天花板上的灯球不断闪烁着蓝紫色调的光,而窗外,夜空中的月亮缺了一半,像是谁残破的眼睛。
阮项晖赶到的时候,阮陌北正向莉莉讲述自己埋伏在虫族巢穴里的那些日子,年轻的狱警坐在吧台之上,他还没换下那身警服,黑色外套敞着,内衬领口被自己扯开,一只警靴踩在高脚凳上,另一只腿随心所欲地摇晃着。
他的发音在酒精的影响下已经不太清晰,但言语之间的逻辑性仍然很强,清楚描绘出每一处细节。
半个酒吧的人都望着他倾听,听到紧张之处或屏息凝神,或齐齐发出惊呼。
他们都知道监狱中来了个刚刚拿过特等功的退伍中校,也在好奇为什么如此功勋卓越,前途大好的军官会到这边工作。
人们的情绪被他的每一个字节牵动着,阮陌北俨然成为了酒吧今晚无可置疑的焦点。阮项晖匆匆忙忙地来到门口,本来打算赶紧带着醉酒的儿子回家,看到眼前的场面,却停住了脚步。
阮陌北身为特种兵,从不曾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他的所有英雄事迹都只有自己和同僚知晓,最终成为橱柜中的勋章,以及封存在档案室中的机密文件。
也只有在与世隔绝,信息绝不会流传在外的51区,借着醉酒的劲头,他才能亲口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说出。
“第一枪击中了女皇头顶的眼睛,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虫巢都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第二枪击中了它还没来得及从卵中爬出的身躯,白紫色的汁液噗呲一声爆出,就像一拳砸在爆浆芝士里一样。”
酒保端上来一盘爆浆芝士披萨,着迷地盯着阮陌北,阮陌北拿过一块披萨,浓香的芝士出一条长长的丝,断裂后落在他黑色的裤子上。
“女皇还没来得及看到外面的世界,就死在了两颗特质子.弹下,它哀叫着倒下,整个星球上的虫群都暴动了,它们疯狂地相互吞噬,喷出的毒液足够把人融化成一滩烂泥。”
“我在开出第一枪的时候位置就已经暴露,蜂拥而上的泽洛伊啃断了我左腿,神经毒素让我立刻丧失了一部分知觉,我抱着必死的想法开了第二枪,如果不是观测手拼尽全力带着我跑出去,我现在已经化作幼虫们的粪便,成为菌毯的一部分了。”
莉莉端着酒杯,光是听着就觉得通体发寒,她是研究生物方向的,清楚知道虫族的毒液有多危险。
那些毒液能轻易融化人类的血肉,让内脏剧烈出血,就像遭受强烈核辐射的人们,最终死于融化似的浑身出血和溃烂。
眼前的英雄现在手足俱全,好端端地坐在吧台上,向他们讲述全过程。
人们惊讶地和同伴小声议论,阮项晖抿了抿唇,他迈开步子,来到阮陌北面前,低声道:“走吧北北,我们回家。”
阮陌北眯着眼看了会儿,才认出来人。
“爸爸。”他从吧台跳下来,踉跄了下才勉强保持住平衡,把剩下的披萨边扔进盘子里,他抬手按住额角,道:“它还在对我说话。”
阮陌北声音很轻,淹没在酒吧的嘈杂之中。
阮项晖抬手摸了摸他发顶:“回去睡一觉吧,很快就会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