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谢大太太还在不停地说,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个意思,哭穷,求玲珑与沈菀不要催债,中间夹带些祖孙父子兄弟姐妹情分云云的空话。
玲珑还是不接话,一直到连外头的章嬷嬷脸上都挂不住了,谢大太太甚至自己都察觉出,她将你可不能不管家里啊这句话说了三次,终于讪讪停了:玲珑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玲珑将手中的茶盏放了:我说的话,大伯母不见得想听。难得来王府别院吃这一口茶,还是让您说个痛快罢。您继续。
谢大太太脸上越发难堪:这,我也没有别的可说了。
哦。那您回去罢。慢走不送。玲珑悠然起身,就要出了门房。
不是,玲珑,你怎么能这样就让我走呢?谢大太太着急,起身追了一步,却也不敢拉扯玲珑的衣裳,刚才我说了这么多家里的难处,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吗?
玲珑站在门口处并没有回头,只是笑了一声:当初你们将我的名字户籍送上去应选宫役,我母亲在大伯母院子里流泪哀求的时候,您说了什么?
谢大太太登时就愣住了,张口结舌:那个,那个,都是那么远的事情了。再说,当初要不是家里送你去应选,哪里能与王爷成就这样的好姻缘呢?如今成了贵人,其实你还是应该感谢家里才是。
玲珑再次笑了,目光能扫到门房外,连陶然和荷叶都气得脸色铁青,她转过身,微笑着慢慢说道:当年大伯母您收了我母亲的翡翠镯子,然后说‘这都是命,人哪能与命争呢?’如今看来,您说的很有道理。
可这那个谢大太太本就没有什么应变之才,要不然谢老太太也不会特地打发章嬷嬷陪着。加上在此情此景里被玲珑翻起旧事,谢大太太更无力辩解。
玲珑却不急,仍旧跟她进门时的姿态是一样的,慢条斯理地等着,等了片刻见谢大太太嗫嚅着说不出话,才重新转身出去,直接吩咐陶然:叫门上送她们出去,若是再到别院来,就报到京卫衙门,说滋扰王府。
贵人,贵人!章嬷嬷赶紧跪下了,您不能这样狠心啊,老太太这几日都急病了
玲珑走到章嬷嬷跟前三尺,微微一笑:我大伯父还没死呢,老太太若是病了,他却不好好伺候照料,也像中秋那日我母亲生病那样不给请大夫,我就叫人去告他不孝,虐待亲长。放心罢,到时候京卫衙门也会做主的。
说完,便往别院里头过去了,走之前最后吩咐了一句:在别院门上撒泼的,同样按着滋扰王府算,捆了送京卫衙门。
谢大太太与章嬷嬷是如何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地出了别院角门,玲珑并没有亲眼瞧见。不过随后几日,别院外头倒是确实清净了。
沈菀到了转日才听说了这件事,虽然觉得痛快,却也有些忧虑:燕燕,现在到底还没有分家
玲珑正在给母亲剥橘子,听出母亲的忧心,但也只是笑道:小人畏威不畏德,以前您与父亲那样孝顺仁爱,又换来了什么呢?他们都是得寸进尺的白眼狼,给三分颜色就要上天的,还是狠狠敲打一番才能清净。
话是这样说没错,沈菀叹了口气,但我也不能一直在王府别院里住着。终究是要回家的,且闹成这样,你父亲年下肯定要回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玲珑将剥好的橘子放进瓷碗里递给沈菀,自己又拿了一个新的再剥:王爷说已经打发人去看院子了,回头买一个让您搬过去。等爹回来,分家的事情就说道说道。这次先逼着他们吐出这四千两,到时候他们更穷,其实也更好拿捏。
怎么能让王爷买院子呢。沈菀的忧色不减反添,上回王爷的话,确实情真意切。他喜欢你是真的,可咱们也还是得自己有个分寸。再者
顿一顿,沈菀竟有些犹豫,看着玲珑,目光又是温柔又是心疼,听说,王爷得了一位侧妃?还是裴家的姑娘
玲珑来别院之前就已经料到了沈菀迟早会知道此事,闻言只是笑笑:裴家早就攀到太后娘家的高枝了,要依着太后娘娘与裴家先前的心思,是想叫裴姝给王爷做正妃的。但王爷自己不乐意,兜兜转转还是进门做了侧妃,府里并没有摆酒,就是匆匆收了他们家三十二抬嫁妆了事。母亲想,这算什么正经侧妃呢。不足为虑的。
想了想,又将先前裴姝落水为平郡王和高家大公子所救、后来又在行宫为皇帝献舞的事情大略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