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孽,不可活!”张布赫叹了口气,纵马奔回,冲着李牧站立的山坡打了个手势。投石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弹囊之内被浇灌上了洧水,在调整完毕之后,弹囊内的洧水被点燃,被火焰包裹着的石弹,如同地狱妖焰般落于城头之上,将堆堞削去一角。
城头上依然没有反应。
实际上,锊城城主匡遗,早就已经逃命而去。在第一轮投石机怒射之后,趁着那间歇的时刻,他就已在亲兵侍卫的保护下,跑下了城楼,逃向了自己的府邸。
滚滚浓烟之中,失去了庇护之所的百姓,和没有了直辖上司的士兵们,如同没头地苍蝇一般,乱烘烘地向城北跑去。锊城之西北七十里外,还有定颐城可以暂时避难,如果原阳军不继续追赶的话,他们还可以逃避到那里躲避一时。
旅帅黄矩在亲信的簌拥下,试图约束乱兵与百姓,可没见过带火石头的燕军士兵,哪里还有心思听他的指挥。
在第三轮烈火石弹过后,锊城内的燕人,已经是逃出城去大半,尚还留在城中之人,也必是瑟缩于民宅内的隐蔽处,死活不肯再靠近南门城墙附近。
眼见着城头上的士兵,就要逃跑干净,旅帅黄矩终于无奈之下,鼓起勇气,带着数百个忠心的手下,鱼贯般地杀出城去。
经过观察,他已经发现了投石机的发射规律,以及那烧上没完的火焰的厉害,所以他决定拼死一搏。可惜城中肯与他同死的人并不多,在第二轮石弹落下之后,大半的士兵就已是逃下了城头。城主匡遗更是文官出身,根本打不得硬仗,如今锊城能指望上的指挥者,也就只剩下旅帅黄矩一人。
城门轰地一声被推开,投石机的怒射,嘎然而止。
“弟兄们,只要破去他们的投石机,原阳人就没有办法攻城了,大家跟着我,杀敌立功去啊!”旅帅黄矩呐喊着,催动战马向着山坡冲去,山风从他的耳边吹过,让他又想起了当年纵横齐地,带领燕军与齐人对抗的日子。
那些跟随着乐毅将军战斗的日子,他经常会魂牵梦绕,觉得那是自己人生中,最精彩灿烂的时刻。
前面的山坡,突然站起了几排原阳军士兵,一排蹲着,一排站着,还有一排,正用手鼓捣着银白色类似弩机的东西。这是旅帅黄矩在锊城被破之日,记忆中最后的印象。
接着,眼前一片白光,他已是从马背上掉了下去,战马嘶鸣着,鲜血咝咝地从马脖子上喷出,泉水般溅到了旅帅黄矩满脸。
一个个燕军貌似彪悍的士兵,连敌军是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纷纷倒在了地上。他们对面的原阳军士兵,平端着钢弩,有条不紊地射击着。
第一排发射,蹲下,转动齿轮,装弩。第二排发射,蹲下,重复第一排的动作。然后是第三排,当第三排结束后,又见第一排士兵站起。
“撤吧,旅帅!”才冲到中途,就返身逃向锊城的燕军士兵们,绝望地喊叫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