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最近有些忙……”吕不韦突然说道。
醪宏远并不觉得吕不韦夸大其词,点头道:“吕侯是一方诸侯,日理万机,竟然还有闲暇看我,实在让我感激万分。”
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怀疑,总觉得大胡子和他记忆中的那个丰朗的吕侯,有着不小的区别。可他又真想相信此人就是吕不韦,这人若是吕侯的话,自己还有些入仕的机会和希望。
“其实要说公文嘛,我倒是少有处理。”吕不韦微笑着道:“韩非、李斯他们处理起这些,比我要得心应手。而且在明年春季科举之前,现在也已是招募了不少贤才高士,政务之时,我却不用太过考虑。”
醪宏远点头说道:“吕侯说地不错,事必亲恭是为臣之道,并非为主之行。”
“哦,醪先生这话,却与我的想法一模一样,我也是一向如此认为的。”吕不韦边走边谈,继续说道:“我见醪先生留在李斯处的文章,很是广博,完全不似任何一宗一派之学,却还都略有借鉴。不知醪先生是何宗家学派之人?”
醪宏远止步,吕不韦感觉到他的动静,扭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醪宏远望着吕不韦半晌,才亢声道:“醪某非是任何宗家学派之人,却对所有宗家学派之宗旨,都是略有涉猎,粗知其一二。我认为他们说的都有其道理,却又并不全对。相互之见,可为借鉴,并可互补,只有并行并用,才会达到治世的目的。”
吕不韦听之,心中甚为喜之。这醪宏远之言,与自己是不谋而合。治理天下,单纯的凭一种学说,那是根本治理不好国家的。
墨家的教,是很不错的治世之道,但天下难免会有大奸大恶之人,对于这等恶人的仁,却是害了其他的良善之民。这时就需要依靠法家的刑,刑法面前,必可令其奸恶之人,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但刑法太过严厉,就变成了苛政酷法。这时却又需要儒家的仁,来进行调和。
“醪先生,你的想法甚和我的心意。我收弟子之事,恐怕天下早已传遍,但却无人知道,我这宗派却就是名为杂家。何为杂家?自然是融合各家之所长,取其精华,去其糟厝,成我之法来治理疆域之事。”
醪宏远听了吕不韦的话,振奋地道:“吕侯英明,若是吕侯此道得成,原阳治下百姓之福,他日天下万民之幸。”
“你不用太过兴奋,我如今也只是有其意向而已,”吕不韦笑着摆手,继续说道:“说是一回事,可真正要实施起来,还是很有难度呀。”他望着远方,轻叹一声。
这一刻醪宏远发现,吕不韦与其他诸侯的迥异之处。他们看起来极其的不同,其根本在于,吕不韦不只是一位诸侯,更是一位有着高远理想,寻觅治世良方的学者。听着吕不韦的这声轻叹,就已经让他心弦悸动。
他知道,这种叹息是对世间万民,对天下苍生的怜悯!
“其实你没有被任用,本就是受到学说的影响,你不修边幅,而且嗜酒如斯,李斯怎能待见于你。如今韩非与李斯,少年而治理诸多之事,实在也是呕心沥血。但他们本就出身于孙氏之儒,讲求的是礼学。”吕不韦沉声道:“而且他们开始,本是帮我带军,是由管束士兵,进而管理百姓。难免会把军法带到民法,以法治民,已成为他们内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等到他们两人思想成熟之后,只怕法家要在他们手上,再次发扬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