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说不出话了,你怎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不要看别人,说的就是你!”许宣朝那边鲍家的某个下人指了指:“你们都很衷心的是不是?怎么不救他?”
鲍家下人们先是有些犹豫,有些人原先是打着冲许宣不备冲上去救人的决定的,但是眼见这许宣几次狠辣的出手之后,都有些骇住了。他们平日里仗着鲍家的势力,到处耍横也很少有人敢管,血腥的场面也并没有少见。但是,当这一切都被人用在他们先前所倚仗的人也即鲍明道身上时,心头免不了都升起某些寒意来。而造成这一切的当事人,文文弱弱的书生,胆小怕事的书生,只知道吟诗作对的书生,反正是原本他们怎么都不会看重的,因此心中的寒意就又盛了几分。
老实人发飙最可怕了。
众人在不远处围一圈,这个时候即便已经反应过来,但是望着鲍明道有些凄惨的状况,还蹲着一旁的许宣,都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叫许宣的,胆子真大!
这般过得片刻,鲍家下人里走出一个人来,块头比较高大,身子也很健硕,应该是很能打的,先前同临仙楼的小二厮打了半天,有不少小二就是被他一人打倒。这个人大概在众下人中比较有威望,眼下自己的主人被人拿住,他站了出来。
“你叫许宣是不是?”鲍家的下人看了鲍明道一眼,随后目光转向许宣,眯了眯眼睛:“今天的事情你赢了,我们认栽。你放过少爷,我们便会离开,绝不为难你,我们的债以后再算。我叫卢四。”
叫卢四的下人说完这些,又朝鲍明道唤道:“少爷,少爷……你可好?”
“卢、卢四……救、救我。”鲍明道大概还有一些意识,在听到卢四的声音之后,手指头动了动,挣扎着说道。
见到鲍明道还有知觉,卢四松了口气:“你也看到了,少爷伤成这样了,今天拿你没有办法。船就在河里停着,你有时间,回去收拾行李,等到家里面反应过来,你已经可以跑出去很远。去杭州、苏州、扬州,很多地方都可以去……你先放过少爷罢。”
同鲍家只是顾着骂骂咧咧放狠话的其他下人不同,叫卢四的显然不似他表面看起来那般粗犷。一番言行都有着明确的条理,先是确定鲍明道伤情,随后和许宣说的话里面又有明显的示弱意味,甚至还暗示他可以逃走跑路的某种可能。
这个人不简单,许宣在心理作出判断来。
眼下换做是其他人,卢四的话是可以起作用的。毕竟做出这些事情来,对于一个平素只知读圣贤书的人来说,心中难免会有慌乱,说不定就会答应放人了。
只是类似害怕的情绪,许宣心中其实并没有。先前暴起将鲍明道拿下,确实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但是随后的举动,味道就不同了。
这些日子以来,许宣遇到很多的事情,他在这些事情面前,可以说如浮萍般飘摇,丝毫没有掌握自身命运的可能。无论是最初河边上的杀戮,还是后来面对于氏兄弟,或是中秋之夜以及令狐楚对他的要求,都是这样的。事情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过去了,但总还是在他心底滞留下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慢慢发酵,到得后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化作了巨大的戾气压在心底。
在最开始对鲍明道出手的时候,多日以来的积留的烦躁找到了一丝宣泄的可能,随后的举动,便是将这种可能做到了最大。可怜的鲍明道,在不知不觉间,便是充当了类似沙包之类的供人发泄的角色。眼下发泄也过去了,许宣的心态稍稍平复了一些,对自己暴力的举动也有些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