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园中一角,一幢青砖碧瓦的三间厢房倚墙而建,门前两个禁军正持矛而立,见是岳飞来了,两人不言声让过一边。岳飞整整衣饰,又扫了岳云一眼后,方站到门前朗声道:“末将岳飞求见李大人。”
“喔,是岳将军来了。”
李纲正在房内与几个官员说话,听得岳飞前来,却点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急忙起身拱手,向那几个官员道:“我与岳将军有军务要说,各位且回,来日再商谈如何?”
他如此推脱,各人也无话说,一个个鱼贯而出,出门时不免往岳飞狠狠瞪了几眼。
宋时重文轻武,此时虽然武将要紧,文官中还有不少人存着歧视防范武将的心思,岳飞掌握的部队越多,实力越是强横,文官中便越有人心感不安,着意冷淡防范。甚至最近这段时间,不少文官上书枢府,请分薄岳飞职权,不可以使一个武将掌握大军,以防唐末藩镇之祸。奏书上去,却被皇帝亲自批驳,一通痛斥,将各人驳的灰头土脸,大失颜面。此时正又与李纲打擂台,偏又是岳飞来搅,各人迁怒于他,不免形诸于色。
岳飞也不奇怪,他本就是严刚自律的性子,平生敬服的人有限,除了宗泽便是李纲,寥寥无已,其余官员待他态度如何,原也不放在心上。
侧身让开,等那些鼻眼难看的官员离开,岳飞迈步而入,却见李纲脸色沉郁,正呆坐在椅中想事,手中茶碗热气腾腾,李纲却只捧着发呆。
岳飞心中奇怪,李纲相臣气度,从来没有这么为难的神色,又见他身旁有一个紫袍文官向自己颔首而笑,便先向那个点了点头,然后向着李纲行礼道:“末将岳飞见过相公。”
“不必多礼。”李纲显然是有心事,略拱拱手还礼,便让岳飞坐下。
岳云为人甚是灵醒,也不待父亲吩咐,便已经深揖下去,口中道:“见过相公大人。”
他与岳飞一起见过李纲多次,不过都是戎服来见,说的是公事,自然也轮不着他说话,李纲见过他几回,一时竟没认出,直到他俯身行礼,李纲才是认了出来。
当下站起身来,竟是亲自将岳云扶起,然后笑道:“贤侄不需如此,这是私宅,只论长幼,不要这么客气生份。”
其实以他的年纪,便是托大将岳飞视为子侄辈亦是可以,只是岳飞官位责重,李纲便与岳飞平辈相交,而视岳云为子侄辈。
他将岳云扶起,又一迭声命人捧来银瓶上汤,如此乱了一通后,见岳飞目视正在检视自己书稿的那个官员,李纲轻轻一拍自己脑门,失笑道:“我竟老糊涂了。”
将那官员叫将过来,向着岳飞笑道:“这位是新任的京西南路转运使范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