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里,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白荼,池秋雨放弃过很多次于普通人而言足够改变人生的机会,譬如免费的重点高中名额、一流大学的橄榄枝,以及体面报酬丰厚的工作等等。

这样的例子多得数不胜数。

池秋雨看着自己粗糙的、布满茧结的手掌,捂住脸轻轻笑了笑。

他其实并不怨憎。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白荼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自己,别说仅仅只是现在这样的生活质量,甚至可能早就没命了,哪里还能全须全尾的活上这么十几年呢?

池秋雨曾经无数次在独自一人失眠的深夜设想过,如果瘫痪的是自己,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像白荼这样脾气恶劣的模样。

无论是谁,在轮椅上瘫了十几年,连最基础的生理需求都无法自行解决,想要做任何事都必须求助他人,这种日渐加深的无能为力的感觉,会成为让负面情绪肆意滋长的最肥沃的土壤。

绝望和悲观的种子撒在这样的土壤里面,长久以往、日积月累的滋生下去,会像寄生树木的藤蔓一样,一点一点的汲取宿主的生命力,最后慢慢枯萎成一颗朽树。

所以池秋雨从来都没有责怪过白荼的古怪脾气——谁遭遇这样的不幸,都不可能轻易就能解得开心结。

他想了想,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坐起来,亮堂的台灯将男人眼窝处深深的黑眼圈得一清二楚,满脸都写着疲惫。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上帝之类的东西就好了,”池秋雨一边撕下张日历单,一边自言自语,“我就跟他们许个愿,让茶茶能够重新站起来。”

指尖翻飞间,一个小巧精致的千纸鹤很快就折好了。

他把千纸鹤放进衣柜最上面的玻璃瓶里,一列排开十个,其余的九个都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纸张在暖黄的灯光下微微泛着温暖的色调。

池秋雨郑重其事的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后才重新带上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