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让人惊心的几天之后,大业十一年终于到来,东都城中到处都是爆竹竿的声音。家家户户的门前也开始把旧符换下,换上崭新的桃符。在这热闹之中,京城之中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一下子消散在了这新春之中。
正月初一,也就是元旦。这一天,皇帝和京中百官,还有外地朝集的朝集使,凡从七品以上官员,统统要参加大朝会。这是真正的大朝会,又称又会。那承天殿中的官员,从最靠近皇帝龙椅的紫色官袍大臣,到一直排到了承天门外的九品小官,足足有几千名之多,再加上那些内侍、侍卫,整个就是人山人海,搞的和看奥运会一般。
从三品以上服紫袍,而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并不多,三省六部再加御史台、九寺十二卫四府,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数量稀少。但是那些勋贵之中,从三品以上的却是众多。如今大隋只保留侯爵以上爵位,等于凡有爵位的,都是可能服紫袍的官员。再加上那些职事官不到三品,但散官却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整个承天殿之中,大半个殿中都是紫袍高官,看上去一片紫色的海洋。不参加大朝会的人永远不会知道,原本大隋朝还有这么多的从三品以上高官。
那些老的都已经满头银以,甚至站都站不稳的三公、三师、老王爷、老郡王、老国公、老郡公、老侯爷、老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左光禄大夫、右光禄大夫、金紫光禄大夫。这半殿的紫袍高官,陈克复真正认识的却不到十分之一。大多甚至都是头一次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陈克复虽然算是殿中这群紫袍中最年轻的一位,不过他的官位权势却是如今皇帝面前的第一人。虽然他的尚书右仆射只有算是左相,居于左仆射苏威这个右相之下一位,但苏威更多的和三公三师一样,不过就是一个雕塑,却是无法和陈克复这样的实权派相比的。
元会这样的大朝会虽然参加的官员众多,但是每个官员要站哪个位置,却是早有殿内监礼官安排妥当的。陈克复既挂有参掌朝政头衔,又身为尚书右仆射,他今天的位置却是左边第一列的领头位置。站在指定的位置上,身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上来和陈克复打招呼。陈克复见人也只是笑笑,随意的附和几句,大多数时候,却连别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整个元会其实就是一个大典礼仪式,并不会具体讨论什么军国大事,主要的就和一个新年庆典一样。京官居前,外官居后,职事官居前,爵位散官勋官居后。陈克复严格算是边疆重臣,不过他却又挂有左相一职,所以也按照京官的位置排列。
元会之日,是和登基、祭祀一样重要的重大场合,皇帝杨广依周礼,必须穿戴天子服饰之中,最隆重的那一套衮冕。杨广在阵阵悠扬悦耳的乐声之中,如众星拱月一般在众侍卫的侍卫下进入大殿。杨广头戴十二道珠冕平天冠,身着朱玄九章大衮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穿上这套华丽又隆重的大礼服,杨广整个人也显得无比庄重威严。
大臣们则都头戴进贤冠,进贤冠原为儒者所戴,南北朝后百官皆戴。前高七寸,后高三寸,长八寸。从三品以上三梁,从五品以上两梁,从五品以下者皆一梁。陈克复宰相,和三公一样,头戴三道梁进贤冠,身着紫色朝服,手执玉笏。
杨广站在墀台龙椅之前,早有殿内监大声唱礼,众大臣跪倒三呼万岁,如同大合唱一般。虽然从最前面殿中陈克复他们的位置,到最后承天门那些从七品小官足有千步之远,可是在那些殿中监、监礼官、内侍等的指挥下,整个山呼居然出奇的整齐划一,如似听到合声伴唱一般。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广目光威严的眼光大殿,最后目光落在陈克复的身上,眼中说不清的复杂神色。殿中无比的沉默,就在他身边的内侍想要出声提醒他时,杨广一甩广袖长袍,落座于龙椅之上。他右手向前虚递,声音沉稳的道:“众爱卿平身!”
陈克复站起身,他是宰相,和三公三师一样,是皇帝面前最有身份的大臣。他一起身,就有内侍上前,端来了小几软垫,摆上了水果茶水。这是宰相和三公三师才有的待遇,连宇文述、裴蕴这样的参掌朝政也没有资格。连辽王杨暕这样的亲王同样没有资格,就连不过八岁的太子杨杲,同样也只能跪坐于杨广的墀台之下,没资格有小几茶水。甚至的殿中大臣,从三品以上者,有软垫跪坐。至于从五品以下者,则连跪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是站在那里。
陈克复跪坐左首,腰背挺直,双眼直视前方。但心中却有些浮想联翩,刚刚杨广打量他的目光他早已感受到了,那不是一种随意扫到的目光,那是一种包含了诸多感情情绪的目光。陈克复眼睛余光扫到墀台之上的杨广,心中也有种复杂的感觉,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给杨广下跪了。或许此生他们连再见面的机会,都不会再有了。
如此隆重的元会,也是朝廷权威的彰显,平时的不管是内朝小朝大朝,人数都有限,而且只由京官参与。但每年的元会则不同,这一天的元旦大朝会,天下各地边关重将、地方太守、通守等官员都将出席元会。而且元会之时,还会有各番邦使节、甚至是小国国王来献礼进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