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卫兵支吾着没回应。
“把人带进帐来!”一阵冷风带着雪花刮过李渊的面庞,让衣着单薄的他打了个冷战。
没片刻,卫兵把人带了进来,却是次子李世民!
看到李世民,李渊很恼火,可是在内心里他也不无犹豫。他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此时,他需要安静。又害怕安静?虽然他一向觉得世民做事太过冲动,有时欠缺思虑,可他却也不能否认,这个儿子越来越成熟了,虽然此时还不到二十。也许别的世家门阀的贵公子们在他的这个年纪,此时还整日游手好闲,四处浪荡。就算出色点的,也大多还在家中学文习武。
可是这个儿子,十五六岁就被自己留在辽东,原本那时只是让他体验几天军中生活。可最后却在辽东血战一年,大小战上百场。待回了中原,却又是一次次的苦战。
他看着李世民,他的爱子,以前年轻、英俊、有活力、也不乏魄力。
而现在,在这个儿子的身上却已经看不到英俊、活力的影子,那面上狰狞的刀疤,空荡荡的一边衣袖,都让他觉得心中一阵愧疚。这个儿子,这些年来在他身边,一天天长大,开始为父亲分忧,也让父亲为之骄傲。可是自雁门之战,断臂毁容之后,儿子却越发的深沉,父子俩之间也开始慢慢有了距离。他的脸不再英俊,人也不再活力,甚至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年青,那双深沉的眼睛,充满沧桑,父子相视之时,总会让他有种陌生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挂着未干的泪水。他的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中,藏着几多深远的忧虑!这种真诚的目光,他已经许久未从儿子眼中见过,甚至他越来越习惯儿子眼中那伪装的眼神。
“何以如此?”李渊皱眉道,言语间不无疼爱与怜惜。
“父王!”李世民“扑通”跪在李渊面前,“今军中人心惶惶,流言蜚语相传,如一意坚定军心,进战可克,后退则军心消散,兵马会散啊!军士们散于前,四周这么多敌人乘于后。到时候身死兵败,天地之间,无以援救,后悔都来不及啊!怎么能不悲伤?”
李渊一时顿悟,原来只是先有了裴寂他们一样的担忧,忧思太深,其他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了。却差点铸成难以挽回的大错!他一意想着回太原坚守,却不曾想过,如果将士们眼看着不能前进,反而退守。必然人心惶惶,都道再无胜算。这乱世之中,聚兵容易,散兵也易。
真的流言一起,军心一散。到时只怕兵马还未回到太原,就已经逃的差不多了。没了这乱世中倚之为根本的兵马,他又拿什么来守太原。又拿什么来谋翻身,只怕前脚退入太原,后面就会有人将他们父子首级砍了,拿去献降了。
“可是军令已下,军队都开始撤退了,如何是好?”一向稳健的李渊,此时在爱子面前也不掩饰内心的慌乱。
“右军都还没有动,左军虽然已经出发,也还没走远,让我去追。”
李渊看着李世民,的确,这个少年已经长大,能够为自己解难分忧了。
“就算能追回来,可面对杨暕与王世充的七万兵马,我们又有几分胜算?到时如果不能击败他们,又有何用呢?”李渊还是有些忧虑,说到底,他并不是一员马上战将,他长的是帝王心术,缺的却是这般的沙场谋略。虽然自己有八万人马,杨暕与王玄应两人的兵马加起来也只有七万,可他依然没有多少信心,语气中充满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