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传达的。”靳北又问,“你刚刚在找什么?这边过去就是住院区了。”

江向笛迈出的豪爽的步伐一顿,低头又去看指示图。

他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才发现似的:“啊……好像走反了。”

靠。

方才还又冷淡又凌厉的茶色眼睛带了点迷惘和懊恼,像极了发现了自己迷路了气急败坏又迷迷糊糊的小猫。

靳北忍不住勾唇:“那走吧,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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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后靳北要去拿药,江向笛去往反方向。

沿路都是女士,不过江向笛并不突兀,趁着没人注意进了科室。

检查并不复杂,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胎儿很健康。大概快两个月,要多注意些。两周后再过来检查。”

江向笛问:“孩子可以不要吗?”

医生不怎么惊讶,只是看到这么年轻好看的男生有些可惜,柔声道:“可能对身体有无法估计的损害,所以并不建议。”

“另外,如果打胎的话,必须带宝宝另外一个爸爸过来签字。”

江向笛微愣。

三个月之内,其实是打胎的最好时间。他与靳北已经离婚,江向笛没有把孩子留下的必要。

但是他犹豫了。

江向笛说:“好,我记下了。”

他的神色平静了下来,只是眉间有些疲惫。

在医院里跑来跑去真的挺累,江向笛拿了些补药、中途还被塞了两本讲生宝宝的册子,走出了大门。

裹挟着热气的夜风吹来,吹去了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向笛实在走不动路了,便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一会儿。

他伸手把手机照明打开,看了看周围,便觉得这幅环境有些熟悉。

便叹气道:“原来是这里。”

风吹过树林和灌木丛,带来沙沙的声音,路灯的光辉洒在地上。如果是在白天,这里会有不少散步的老人或者病人等等经过。

如果是在夜晚,便会有行迹匆匆的行人走过。

几年前,白天,江向笛坐在这里,等待着探望蒲望之病房的时间的到来;夜晚,他从蒲望之的病房里出来,也坐在这里,消化那无法排解的痛苦和煎熬。

他什么也不会想,因为没有余力去想学业、去想画画、去想自己的生活、或者休闲娱乐。

他坐在这里,总是有些放空地,想着进去后该怎么面对蒲望之,面对对方越来越糟糕的病情和状态。

然而他又不得不让自己保持足够的放松、坚持,然后去镇定又冷静地扮演着鼓励对方积极乐观应对治疗的角色。

病情摧折着蒲望之的命,绝望和无力是一点点累积起来的、慢慢侵蚀着江向笛的精神和坚持,就等着最后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