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尽头有个带着安全帽的矮胖子手里正撑着伞:“你们加紧速度啊,工期只有八个月啊!”挖掘机轰隆隆的响着,遮盖了他的声音。

小道旁边的树木在挖掘机的铲齿下痛苦的倒下了,树根混着潮湿的泥土被拉扯断裂。三台大型挖机强有力的挖齿下,青龙山庞大的山体似乎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掏空。

君匀就是这时候从山道上下来的,他的速度很快。正在山脚下施工的工人似乎看到有一抹人影出现了,等他定睛一看时,高高抬起的挖斗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工人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停下了挖斗的动作。然后探出驾驶室骂了一句脏话:“不要命啦!不知道这里在施工?!”

要是他没有看到这人,挖斗就这么落下去了,这人岂不是成了一滩烂泥?!

矮胖子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他踩着黑黄色的泥土撑着伞艰难的向着这边走来:“是君观主啊!大家不要停啊,自己人,自己人!”

君匀眯着眼看了一眼胖子,他从原主的记忆中翻出了这个人物。这人叫马晓峰,原主曾经和他一起喝过酒。马晓峰是广达集团的一个项目负责人,而广达集团就是一直想要收购青龙山的开发商。

之前就是他来找君匀洽谈青龙观被收购的事,君匀出事那天,也是和他喝的酒。原主摔了之后,这家伙连面都没冒出来,原主死了,他也应该负责。

地上凹凸不平,马晓峰的雨靴上沾满了烂泥。他磕磕碰碰的走到山道下抬高伞看向君匀,然而他走得太近,雨伞挡住了他的视线。若是再将雨伞太高,他只能淋雨了。他举高雨伞目光向上却只看到了君匀脚下的青石板:“君观主!你站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咱不是说好了吗?”

君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我和你说好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我答应卖青龙观了吗?”

马晓峰觍着脸嘿嘿笑着,他对君匀招招手:“来,来,你下来。我同你细细说,你来啊。”

君匀乜了他一眼,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从他撕了没签字的合同那天,就对马晓峰说清楚了。他不卖道观!

马晓峰却以为君匀是不满意拆迁的补偿款,这段时间也在一再加价。然而君匀对他连续说了三次之后,就不再接他电话了。君匀觉得凡事事不过三,他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没想到马晓峰这么没下限,在他没答应的情况下,他竟然派人直接动工!真当君匀没脾气?!

雨越下越大,被挖开的山脚下泥水四溢。君匀冷眼看着被翻腾的泥土,心中的怒火蹭蹭蹭的在上涨。他很喜欢这条上山的小道,虽说淮淮和顾汀辞他们每次爬山道的时候都一肚子怨言,但是只要想到这是回家的路,不管路再长,他们都能生出勇气。

现在这条回家的小道断了头,流淌的泥水像是青龙山在哭泣。君匀的灵气从体内溢出,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挡住了雨水。细密的雨水落在结界上出现了一层水圈,这一神奇的现象惊得挖掘机工人傻了。

工人们不由得停下了挖掘机的动作,他们在对讲机中窃窃私语:“这人谁啊?”“青龙观主啊,这人不简单,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

马晓峰见挖掘机停了,他挥挥手:“都停着做什么?开工啊!”

说着他向着君匀抱怨着:“君观主,年前咱不都说好补偿条件了吗?再说,后来我们老板听说了青龙观的情况,还主动提高了补偿力度,这哪里不好?”

君匀沉声道:“青龙观不卖,青龙山也不卖。”青龙山和青龙观的地契都在君匀手里,谢天谢地,原主最落魄的时候,顾汀辞宁可偷电瓶车都没有卖了地契。

马晓峰以为君匀还在拿乔,他对着君匀招招手:“你下来啊,下来我们详谈。君观主,我今天带着诚意来,我们老板答应啦,给你的补偿款是这个数!”

说着马晓峰雨伞下伸出胖嘟嘟的手掌晃了晃:“五十万现金再加新区的大平层!条件都开到这样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快下来签字吧?我合同和纸笔都给你带来了!”

君匀呵呵笑了,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真生气的时候笑的越灿烂火气就越大。君匀一字一顿:“趁我还能压得住脾气,你,带着你的人。滚!”

马晓峰好说歹说,见君匀还是油盐不进。他也恼了:“姓君的!老子好声好气和你说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忘了当时还是你臭不要脸的凑过来的!”

说起来这也是原主做的错事之一,青龙观生意实在太惨淡了,他断了财路没办法维持生活,这才想到了下下策卖道观。可是和马晓峰喝酒那天他就后悔了,没了青龙观,原主将来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