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往出边征伐,由于北方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草场,要寻到敌人踪迹,无非是需要当地牧民引路,抓到敌军小股游骑严刑拷打或是动之以利,如此才能得到确切情报,好据此判断出敌人之主力所在,只因时间才是我大军的天敌,粮草不断是获胜的关键。”
说到这,不禁有些停顿,张灏顿时急得满头大汗,忽然瞅到皇帝身后那一幅巨大的白缎子地图,其中在北方位置,四个黑色大字格外触目惊心,因为被朱砂在上面画了个大叉,就是想不注意到都难。
电光火石,模糊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记起一些东西,张灏心中狂喜,继续说道:“那本雅失里今年才被瓦刺部击败,刚刚逃到胪朐河一带居住,就敢杀害我大明使臣,其统治的不过是北元其中的鞑靼部族,虽号称可汗,实际上力量并不强大,但还是斗胆挑衅我大明朝廷,那只能说明,其人胆大心细,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并设下计策。这敌在暗,大军在明处,老将军邱福为人刚愎自用,生平用兵只知道奋勇冲杀,缺乏谋略,几个副将虽都是老臣,看似稳重,可都是邱福多年属下,进言能否被将军采纳,还是两可之间。大将军邱福又自持兵多将广,很可能俘获鞑靼重臣后,轻信其言,以至立刻挥军猛进,进入绝地,被鞑靼铁骑以逸待劳,其结局。”
急促的说完这番话后,张灏赶紧低下头,心中苦笑不已,这下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看来只能先搪塞一番,马上去找那道衍大师,寻求帮助了。
“本雅失里,邱福,刚愎自用。”喃喃自语,朱棣神色有些沉重,张灏一番合情合理的分析,实际上以和他自己的判断不谋而合,三番四次的提醒邱福,就怕他犯下致命大错,可要是真的如这孩子所言,那可如何是好?邱福今年已经64岁,他一生在沙场上都英勇无畏,绝对会珍惜这也许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战,还是其戎马生涯最辉煌的一战,他能事事谨慎,宁肯徒劳无功,也不会轻易犯险吗?
“邱福误朕啊!”朱棣此时真是万分后悔,当初张辅一力求战,都被自己压下去了,可事已至此,只希望还能来得及挽救,希望邱福没有被看似唾手可得的大胜冲昏了头脑。
双手情不自禁的紧握,朱棣朝大帐外喝道:“来人,宣朱勇觐见。”
大帐的帘布猛地被人掀开,还是一身甲胄的朱勇大步走了进来,迅速单膝跪地,抱拳叫道:“臣朱勇拜见吾皇。”
“朕封你为禁卫军都指挥使,马上率领三千营所部骑兵,星夜赶往河北宣府,找到向导后,马上出塞,一直朝西北赶往胪朐河方向,追上邱福将军后,命他就地驻守,等待朕的命令,如果大军被鞑靼人包围,那你,唉,随机应变吧。”
“遵命!”朱勇本是一员武将,也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何况此时事急从权,也顾不得礼仪,起身就朝帐外走去,张灏刚想喊住他,提醒他带些神机营的将士,但一想到时间紧迫,而此时的火枪一类的武器,没有大军掩护,并摆开阵势,就是去了也于事无补,只得轻叹一声,只希望三千营由北方游牧民族组成的精锐骑兵,还是一如继往,乃是大明朝最强骑兵。
虽然担心大军安危,不过朱棣到底是一国之君,马上放下心事,在不去自寻烦恼,反而笑意盈盈的背着双手,因长年在军营中生活,以至于背部挺得跟标枪一般,整个人气势沉凝,举手投足间风采迷人,自有一股王者风范,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崇拜,甘愿效忠在皇帝的慑人魅力之下。
张灏心中暗叹,不愧是名传千古的帝王,确实有其超越常人的一面,据说永乐皇帝乃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在位这些年,几乎从不浪费一点时间,每天巨细无遗的处理全国报上来的奏章,不过比起太祖朱元璋,朱棣明显更喜欢打仗,更是五次亲自带兵北伐,对于繁重的国事有些不太喜欢,所以才成立内阁,由几位大学士替他分担压力。
“张灏,你为何知道北方之事,难道是你父亲和姐姐说与你听的?”好像自问自答般的问话,朱棣神色平和的说着,不过看向张灏的目光,却非常复杂,既有三分警惕又有几分欣赏。
“这,朱伯伯,我告诉您,您可得替我保密,拉钩。”同样,张灏对他也是警惕的很,一边装作天真无邪,更多的是故意弄出老成一面,显得表情滑稽,单纯而又聪慧机灵。
“哈哈,好,这声朱伯伯叫得好,七年了啊!”朱棣明显一愣,随即感慨万千,毕竟他才当上皇帝七年而已,孤家寡人的日子还没有完全习惯,一听到如此平民化的称呼,不禁想起当年还是燕王时,偶尔就会有冒失的孩子如此称呼他。
这张灏又是张家的孩子,按辈分和彼此的密切关系,一声伯伯倒也贴切,何况又是一个8岁的孩子,朱棣一时童心大发,笑呵呵的伸手,这一大一小就在营帐中拉钩玩耍,逗得朱棣沉闷心情被吹散了些,不时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