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唐瑛想要伸手阻止,但一看到此时的张灏一副悲痛肃穆的神色,伸出的手当即放下,站在原地只是轻轻叹息一下,眼看着这位在京城中名声如雷贯耳,被好事之人盛赞为京城第一公子的少年,正正经经的点燃了三炷香,等插入到香炉内之后,退了几步突然双膝跪地,郑重其事的对着灵位磕起头来。

不知不觉,整个院子中的下人们,全都惊得呆了,没人不清楚,二爷张灏即使面圣时,也顶多是和武将一样,只是单膝跪地啊!

平日更是从没听说过他给谁跪过,即使是逢年过年,除了祭祖时跪过祖宗牌位外,就算是给老祖宗拜年,给父母双亲过寿时,也顶多是意思一下。

对了,好像每年的八月中旬,二爷都会郑重的跪在祠堂外,对着一个刻有生辰年月的牌位一跪就是一天一夜,不管那时刮风下雨,还是酷暑难当,整个人都不吃不喝,就那么生生的跪在空地前,此事在整个下人中无人不知,可是却猜不出二爷跪着祭拜的是哪位先祖?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张灏动作缓慢,连续磕了三个头后,悲伤的气氛瞬时弥漫在整个院子中,所有下人一来震惊于二爷的惊人之举,二来情不自禁的想起往日奶奶的音容笑貌,以及奶奶她老人家对自家的种种好处,即使是别有用心不甘不愿的丫鬟们,此时也跟着哭泣,更别说那些真心实意嚎啕大哭的下人了,顿时整个院子哭喊成一片,人人心中悲戚莫名。

闭着眼眸默默在心中祭拜一番,再次睁开眼帘的张灏,也未在多做停留,当下吩咐道:“等法师过来后,派人过去通知我一声,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擅自妄动。”

四周跪倒在地的下人赶紧点头,当下张灏站起身子,拉着唐瑛又出了院子,毕竟答应张海负责人情往来的职责,张灏没有时间在院子中多做停留。

等走到府门附近,正好瞧见几家世交故旧的管事下人,抬着猪羊祭品,金山银海,缎帛彩缯,冥纸炷香等上百担,浩浩荡荡的进了府门。

这边府上的管事赶紧上前迎接,指引着他们把祭品抬送到孝棚中,而张海则陪着一个中年人,正在一个角落里不停的嘀咕。

眼看着几位有身份的爷们站在府门外互相寒暄,张灏心中着急,人家可是马上就要进来祭拜了,原本这明朝有个心照不宣的习俗,就是过来祭拜的人都会在府门外仔细盘问一番,得打听清楚故去的是哪位?有何身份?才能按照朝廷定下来的规矩进行不同的方式祭拜,假如亡者身份是个官员,那就得按照文臣的礼仪,并和自家对比一下身份高低,就算是鞠躬几次,弯腰的斜度都有定例,其中规矩的繁琐讲究也不消多说了,但这规矩可是万万轻忽不得,轻的被人嘲笑唾骂,重则会连累前途,被那御史转眼间参上一本。

可是嫂子夫妇虽说是伯爵府长子的身份,但是身上没有官职,没有爵位,基本就等同于白身了,倒也省去了人家的麻烦,随意祭拜一番也就了事。

就算如此,可也得有主家亲自在场还礼啊,而且也得有人诉说一番祭词才行,张灏虽然不怎么懂礼仪流程,但多少也知道些皮毛,何况身边还跟着姐夫不时提醒。

心中焦急,眼瞅着张海忙的满头大汗,只听见他在那大声说道:“这传画一定要好生用心,务必画的神形酷似才好,拙荆她年方少艾时就已仙逝,这最后一面可万万马虎不得。”

这两人顿时朝着内宅走去,张灏也不忍心过去阻止他,毕竟那传画是留给生人最后的一份慰藉,可府门外顷刻间就又多出十几位客人,这可马上就要进来了啊!

顿时急得张灏团团乱转,生平第一次慌了手脚,这礼数缺失可是大事,是要被人嘲笑堂堂伯爵府脸面的,在这古代可不是说笑的,连累自己没脸倒也罢了,可连累到父母长辈,列祖列宗那可是万死莫辞了。

就是唐瑛此时也没了注意,只好勉为其难的说道:“要不咱俩就守在灵位边上吧,论身份也勉强够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