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这位安城金融巨鳄家住到高考结束是曲老爷子前段时间安排好的。
曲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爷爷,是他父母以前的老师。
夏家倾败之时他才八岁不到。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独身都在外面流浪,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是三年前曲老爷子和老太太回国养老得知此事,扼腕不已,好心将他收养。
今年上半年春天还没过去,曲老夫人就乘鹤西去,此后曲老爷子也一病不起越发严重。
直到最近准备进行一个大手术进入调养期,已是自顾不暇。
曲宗南一生醉心学术无儿无女,夏行星正处于高三的关键时期。
虽然他本人觉得自己一边照顾爷爷一边备考根本不算事,但老爷子坚决不肯。
这么一颗好苗子可绝不能被他这把行将就木的废骨头耽搁。
恰逢前些日子他在国外时的得意门生霍经时回安城发展,便将此任郑重嘱托。
夏行星察觉自从自己进门,这位霍先生的视线便一眼不错地落到他身上。
他微微弯了下腰,点头,淡淡一笑露出皎白的虎牙,颊边的梨涡更让他显得温顺乖巧。
“霍先生好。”少年声色清亮坦然,如清泉撞石。
姿态恰到分寸,带着对长辈的客气礼貌,又不至过于热情而显得谄媚。
霍经时目光微微一顿,沉潭般的眸心泛起一圈细小的涟漪,但也只是一瞬,手里的茶杯落到桌面的响动掷地有声。
他眉棱一挑,声线沉而低缓:“不记得我了?”
声音低朗微磁,沉如花雕。
但这个年轻男人身上有种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即便语气没带上什么尖锐的力度,话音的余威打了个倦,还是不禁让夏行星一愣。
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清正坦亮的目光直直对上对方隐隐染上审视和探究的眼神。
夏行星张了张口,曲老爷子却先他一步跌入悲惨往事的沉痛之中。
“经时,这事吧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都怪我和老太婆回来得太迟,夏家出事后不久星星就出了车祸,许多事情都不记得。”
“这些年我也带他去很多大医院看了医生,都没有太大进展……”
失忆?
在一千一万种和夏行星重逢的场景里,霍经时唯独漏掉了这一种可能。
男人修长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轻轻点在曲柳木椅扶手的边缘上,眉骨一抬,凤眼微微蹙起来,灼灼的目光仿佛两道火炬要辨鉴真假。
夏行星似乎对这探究质疑与审视浑然不觉,只是有些歉意地向霍经时弯了一下唇,仿佛在说“让您见笑了”。
很温和,阳光落在他的眉心,整个人有种不合年龄的恬静安然的气质。
少年拉过曲老爷子干枯的手,清和的声音里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阳光乐观的清甜笑意,淡声说:“爷爷,我又没什么事,现在不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