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方私人泳池被他游出了驰遨海底的气魄。
夏行星站在白玉兰树下远远望着,忽然有些不敢走过去。
霍经时几乎是马上就看到了他,停下来,站在湛蓝色的水域中央。
抹了把脸,把沾着晶莹水珠的乌黑额发拨上去,露出整张脸,更显得轮廓分明,英俊无铸。
他说:“过来。”
夏行星掉进那一双泛着水光的乌黑眼睛里,喉咙滑动,受蛊惑似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站在泳池边上,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抱着浴巾,恭敬地问:“先生要上来了吗?还是再游会儿?”
霍经时没提他今天一整天不在家的事,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会游泳吗?”
夏星星摇摇头。
霍经时知道他不会,因为当年小少爷的游泳课程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小少爷怕水,一下池子就整个人跟牛皮糖似的黏在他身上
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手要缠着,腿要环在他腰上,整张脸埋进霍经时的肩窝。
要不就要霍经时是抱着他,从后面把人护在胸膛前。
霍经时只要稍稍一松手,这人就两眼汪汪叽叽歪歪,娇气得要命。
学得会才怪。
有一回霍经时发了狠。
随手将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拎起来,毫不留情扔进水里。
小少爷喝了一肚子水还染上风寒,夏夫人心疼得不行,游泳之事就此作罢。
霍经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忽然双臂一挥,砸起一片水花,夏星星的脸被泼湿了半边。
霍经时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夏行星:“……”
好幼稚。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突然让男人显得不那么严肃正经。
夏行星有些发愣,霍经时很少笑。
可一笑起来就仿若清风拨明月,寒冬消冰雪。
他蓦然跌进这极浅极淡的短暂笑容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直到对方吩咐:“去找白叔拿一条泳裤,我教你。”
也没问夏行星到底想不想学。
少年刚想推拒,眼前忽然晃过一滩浪潮汹涌的湍急河流。
那种窒息的心慌与痛苦重新涌上心头,便把下意识的拒绝吞回肚子里。
在孤儿院那会儿,他是最爱整洁的小孩儿,地扫得最干净、内务整理得最好,宿管阿姨口头表扬了几句,就被同宿舍里的几个人推到后山的那条水沟里。
那水沟极脏极臭,生活污水、工厂排污都通到里头。
夏行星被几只肮脏不堪、指甲尖利的手揪住头发,按住头,整张脸埋进污水中,耳边轰鸣,水流声、嘲笑声、辱骂声……
他不会憋气,也不会唤气,等那几个渣滓走了的时候他已经被水草缠住沉至水底。
是清洁水渠的环卫工刚好路过顺手救了他一命。
不算深的半潭水也能要了他的命吗?
不,他没那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