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藏在心房,汹涌得像是一头猛兽,挣破牢笼就要冲出来。

林安尼最终却还是趋于平静,他说:“……不是已经出院了吗?医生还说病情控制得不错。”

姜屿西沉默。

良久,他才说了一句话:“世事无常。”

这四个字,老生常谈,实在不算新颖。林安尼却能真正共情到姜屿西的无奈来。手术费到位,医生也说做了一场很成功的手术,术后老人恢复得很不错,从只能睁眼,再到说两句安慰的话,从只能用棉签沾嘴唇,再到能吃流食,一切看似都那么完美。

直到出院,老人的检查报告还是很好看的。

可谁知道,不过离出院半个月的功夫,就毁了原先安安稳稳建造起来的顺利和圆满。

林安尼指了指自己,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能去看看老师吗?”

姜屿西看他,没说话。

这个事班主任肯定是知道的,可她没有告诉任何学生。林安尼猜想知情者应该全是物理老师最亲的学生或者是知己好友,他们这一帮子半陌生人并不拥有知情权。

这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林安尼不大好意思,“不行也没关系。老师本来就不怎么认识我。”

“不会。”姜屿西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了,他认识你。我带你去。”

这两个好学生,就再一次,没有征得任何老师的同意,在门卫午后困顿半张半合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走出了学校的铁门。

这个时间点,不像早晚高峰期那么忙碌,公交车空荡荡地来,也空荡荡地走。林安尼站在公交站牌边缘,头顶着快要下山的太阳,抬起头尖尖的下巴淌过一滴汗。

他嘴里尝到一丝微苦的咸味,仍在盯着公交站牌看,随口问道:“我们坐几路?”

姜屿西拉住林安尼胳膊,“车已经来了。”

林安尼眯着眼一张望,诧异地转头,对方俊朗到完美的侧颜就像往常每一天每一次那样,毫无防备地落入他的眼帘。

奇怪的却是,这一次,林安尼恍惚中看出了姜屿西表情中没有完全隐去的固执和隐忍,即使只在脸上流露出一丁点,依然被他捕捉到了。

32路。

林安尼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它的目的地是一片海。

南方人去北方看雪,稀奇得像个刚进大观园的孩子;北方人来南方感受冬日难得的温暖。内陆人偶尔得见一海,就会感慨家乡最广阔的湖水在大海面前宛如小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