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会喜欢她画的人是哪类人。
十有八九和她一样,都是怪人。
她还挺好奇,怪人到底是什么长相。
等她推开接待室的门,看清被美术馆馆长亲自接待的男人时,她恍然大悟。
哦,不是怪人。
是对万物悲悯的——佛。
这么说好像有些中二,但在林琅眼中,佛就该是这副模样。
寺庙里的小沙弥告诉林琅,功德佛下凡历劫,而他们经历的劫难可以是万物。
他们也可以是任何人,任何身份。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干净,衣不染尘的干净。
对万物生悲悯,也怜爱万物。
馆长煮沸了茶,倒进男人面前的茶杯中。
茶香淡淡漾开,整间屋子都能闻到。
男人轻声道谢,声音压低时,带着几分清透的磁性。
他接过茶杯,菩提子手串松垮挂在手腕上,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腕,被衬出几分清绝来。
因为林琅的到来,男人的视线也随之放在了她身上。
在灯光明亮处看到这张脸,带来的直觉冲击比昨天要大。
不同于昨天的随性,今天明显多出几分正式。
想来刚从某个酒会上过来,身上沾了些浮薄酒气。
量身剪裁的黑色高定,穿在他身上妥帖而周正。有种精雕细琢的锋利感,看着清绝矜贵。
对于从小学画画而言的林琅来说,人体比例她研究了很长时间。
只是看见他衣服微微隆起的弧度线条,就可以凭借直觉来判断,这人应该有健身运动的习惯。
他脱掉衣服,不会像穿衣时的清瘦。
“你好。”林琅礼貌地和他打过招呼。
第二次见面了。
林琅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记得她,那天她不过是一个被排挤在外的小丑。
而他,众星捧月,高高在上。
但答案好像很明显。
男人在看清她的脸后,沉默几秒。
“林琅。”她做完了自我介绍。
“你好。”男人起身,神色平静,“裴清术。”
馆长先离开了,剩下的让他们自己来交涉。
接待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琅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安静空间内响起:“馆长说你想花三十万买我那幅画?”
那幅画此刻就挂在休息室内的墙上,裴清术看向那幅画:“我很少看到用色这么大胆的作品。你知道唐卡吗?”
两个人都没有去为昨天那场连交流都没有的见面,虚伪叙旧。或许,他压根就没记住她。
她点头:“知道。”
他将视线收回,改为看向她:“你的这副画,给了我同样的感觉。”
林琅礼貌性地客气了一下:“过奖了。”
靠近时,他身上的檀香味若隐若现。
他笑了笑,语气温和:“不知道这幅画,是否愿意割爱?”
林琅毫不犹豫地点头,大方开口:“如果你喜欢的话,不用钱,我免费送给你。”
两人的身高差异有些悬殊,面对面站着时,他需要垂目才能看见她。
纤长的睫毛铺开,一部分情绪被挡住。
安静持续了一会,裴清术低声询问:“就因为我是初阳的朋友?”
他是北城本地人,又在国外待了很多年,普通话却很标准,吐字清晰,又带着一种松弛感。
她实话实说:“那倒不是,我就是因为有人喜欢我的画而高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