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宁唇角挑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
无意中抬眸撞见的盛开泰微微一愣,刹那间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之感,不禁细看,忽觉她眉眼有些面善。
“老盛?”裴歆疑惑地唤了一声训女训着训着训出了神的盛开泰,“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盛开泰对她安抚一笑,继续语重心长教导女儿:“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们知道你是心直口快,不往心里去,可外人不会这么包容你,只会觉得你口无遮拦。你现在不是八岁十岁的小女孩了,不管说错了什么都不会有人跟你计较,你都十八,是个大姑娘了,再这样口不择言,会让人觉得你没教养。以后说话前三思后言,要是不确定能不能说,干脆就不说,有时候万言不如一默,知道吗?”
当着裴子妍的面还是在外面被如此指责,盛婉婷委屈极了,眼里集聚起眼泪要掉不掉的挂在眼眶里,两只手揪着桌布,一声不吭。
盛开泰无奈头疼,每次都这样,说她两句就开始哭,她一哭,任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他都没法继续下去。他心里明白这样的溺爱不利于她成长,也知道这丫头就是故意哭给他看,可任他在外面如何精明果断,对唯一的女儿就是狠不下心。
他这半辈子亏欠的人不多,最亏欠的就是前妻和女儿,尤其是女儿。
她出生时他都不在身边。她才四个月大,他就和她母亲离了婚。她母亲深恨他,离婚后和他断了所有联系,他想见她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想找更找不到。
直到八年前,他去深圳出差,无意间遇见前妻,才知道改名换姓的前妻这些年一直在深圳打拼,而女儿则被前妻送养给申城的姐姐。
去了申城,见了女儿,他才惊觉前妻对他的恨比他想象中更深,深到迁怒亲生女儿。
他一直都知道前妻性情刚烈决绝,可他万万没想到她能决绝至此。她明明事业有成在深圳过着体面又富裕的生活,却对女儿不闻不问,任由女儿和她大姨一家挤在破旧弄堂的老房子里,穿着打了补丁的旧衣服,又黑又瘦,像个野孩子。
他欠这孩子太多太多,让他如何狠的下心。盛开泰长长吐出一口气,向妻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好好吃个饭,你又讲大道理,你还以为在单位开会吗,”裴歆拿着手帕怜惜地擦了擦盛婉婷的眼泪,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道,“你爸就这德行,咱们不跟他计较,不过你爸说那些也是为了你好。妈知道你也是为了你姐。”
盛婉婷抬了抬眼,可怜巴巴看着她。
裴歆擦擦她脸上的眼泪:“妈妈知道你是好心,可你还小,有些事且不懂,你让你姐姐自己处理去,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准备这个月底的艺考,你要是考上了传媒,我们就同意你出国旅游,好不好?”
盛婉婷破涕为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