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最后石毕安还是屈服了;毕竟,他却不过情面受人所托是一回事;但是要是惹火烧身,乃至殃及主家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国朝对于诸侯、外藩自有法度,非叛乱、谋逆故不得兴兵犯境。
但是他却不能拿自己的身家前程,乃至侍奉的君候家安危去赌;毕竟,如今天下纷纷不休,朝廷的风向也似乎发生了变化。若是这位“妖异讨捕”坚持要去乌梁泊,又有谁人能够真正的阻止得了?
难道靠君候家的一护两卫,还是从属藩部的控弦子弟?他也并不觉得乌梁候的门第,会比深受前代天子宠眷的燕山王府,更加遮奢、煊赫和权势熏天;但凡这位主动前往乌梁泊,那怕什么都不做。
本身就是一个潜在的信号和态度,代表乌梁候一门出了问题,乃至卷入重大是非和干系;到时候,不用这位“活太岁”动手,自然会有人动了异样的心思,乃至罗织罪过和错失,那真是万死莫辞。
毕竟,乌梁候一族世代据有这三山一湖的水草丰美之地;与周边的其他诸侯外藩,也不都是能够保持和睦的。其中因为边界上的水源、草地和牧群,没少发生过抵寤和龌龊,也并非没借助过外力。
毕竟,作为金山周边的诸侯之一,他无法确保底下人就毫无勾连。真要被翻出来,问责罚金、消减爵位和家业还是小事;最怕宗藩、藩务两院一纸合议,将乌梁候拆成数个分家;那才是真正祸事。
这也正是他主动领命前来,在此迎接和招待这位的初衷。于是在短暂休息的别帐中,“龙兆夫人的托请?”江畋略显诧异道:“这位又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请动和支使得了,一位诸侯家的内宰?”
然而,按照对方的说法,这位龙兆夫人乃是出身肃州大族龙氏,在北庭当地颇具威望和名声的一位人物;因为持家有方而教养出色、资助劝学,得到了朝廷的旌表和加封,授予兆山郡夫人的诰命。
就此成为北庭地方的外命妇之首,更与许多藩家、诸侯的门第,有各种各样的姻亲关系;就连当代的乌梁候母亲,都是出自她膝下教养出来子侄辈,因此每逢年节庆生时,都要恭敬称之为姆夫人。
“那么,就是这位龙兆夫人,亲自交代你,要恪尽地主之谊,让我在此多停留一阵子么?”然而江畋听到这里,却冷不防反问到:然而石毕安却苦笑应道:“姆夫人年事已高,这些年少有露面。”
“通常都是经由侍奉起居的那位玉小娘子,代为传话和行走而已,此番也自然不会例外。”“那么……下一步就该死无对证了。”下一刻,江畋就摇头叹息道:“你信不信,回头这位就不在了。”
“什么!”石毕安不由难掩骇然做色道:然而,当他仓促结束了草原上的饮宴,带着暂时不做追究的承诺;赶到了兆州州城时;却意外得到消息,玉小娘子与人私奔了,姆夫人因此卧病在床多日。
与此同时,穿过乌梁候领地的江畋也有更重要的事情。因为他再度接到了令狐小慕的隔空传讯。自北庭都护府的兵曹参军事畏罪自杀,并且烧毁了管理的档牍库之后,北庭都护府也再度陷入混乱。
作为北庭都护府官属第三资序的六曹之首,兵曹参军事品阶虽然不高,却是都护府内掌管具体戎务的要害部门;其暗通贼寇的危害性和破坏力,也远超过安西都护府内,已经暴露的那位营田副使。
更糟糕的是,由此造成了上下信任危机,和对都护府权威的严重损害。在此之前损失的西州、伊州两路讨伐军,众多阵亡将士的身份认定和后续抚恤、烧埋支给,覆灭番号的重建和器械兵员补充。
都是要经过作为日常管理机构的兵曹;在主官留书自杀之后,兵曹大量的下属官吏,也因此被视为不可信对象,被停职和集中软禁起来,进入审查和问询环节。这又影响到地方军队的维持和运作;
更雪上加霜的是,现任的三位北庭副都护之一,也是负责金山以南区域,提携那位兵曹参军事的副都护虞山;以识人不明、辜负国恩之过,封存印信引咎去职,并将自己押入褴车,进京待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