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取了令人感到亲切的名字。
“……咱们是过来办分地事情的,不知道老叔清不清楚这个事……对了,冒昧登门,有点小礼物,各家都有的,老叔不要客气……”
说话间,由秦维钧呈上一小包印有平等宣传图的糖果,待到对方不好意思地收下,便开始讲述过两天将要讲课的事情,顺便将这户人家的实际人数及姓名再做印证。
天色阴冷的村庄当中,八个小组的宣导成员都在走访着村内的居民,打招呼,递宣传糖果,介绍之后的课程事宜。而眼见华夏军的成员态度温和,不少的居民在稍许的沟通后便也小心地询问起是否真能有地分、那考核难不难之类的问题来,康竹铭等人便也耐心地做出一番讲解。
国家说要分给人土地,说要人人平等,这是千百年来未曾有过、未曾实现过的事情,它的开端也就这样平静地进行着,听说了的人们或有憧憬,但也充满了不安与质疑。
亦有部分居民,对此事表现出了巨大的抗拒,冬日里的交头接耳与窃窃私语中,偶尔会夹杂村中老人的骂声。
这一日康竹铭带着宁曦先后走访了村内的五十余户人家,到得傍晚,双方才分开,他在食堂匆匆扒了几口饭,便去到村内另一处战线上。这是由土地、财政、律法方向的组员们,与村内的宗族宿老、大地主们进行土地赎买沟通的现场,地点位于村内的刘氏宗祠当中,他到来时祠堂内已点起油灯,气氛压抑而沉闷。
来到这里的组员与村内地主、宿老们已经进行了一整天的宣讲与沟通,车轱辘话都已经来回说到。但随着康竹铭的抵达,祠堂内的气氛仍旧爆发出了一波热烈的高潮,所有白日里已经抛出过的话题再度展开——但这也是先前的推演里就曾有过的预计——康竹铭对各种话题又做了一次回应,从天下大势到华夏军的思想再到对每一个人利益的安排,再之后,自然又是一轮早已说过的话题。
“……此地田产乃我祖上传下,从未巧取豪夺……你华夏军仗势欺人、倒行逆施,你就不怕万民哗变吗——”
康竹铭在回应之余,也只是平静地说了一句:“我们希望,还是不要哗变。”
古往今来,土地的利益,以及人们对于私产正义性的维护,从来都不是平静的口舌之争能够改变的。一如对方所言,他祖上一代一代地积攒田产,在他眼中也未曾巧取豪夺,你突然要收他的地,说是为了人人平等,为了将来更好,这样的事情便是再好听的道理说上三年五年,恐怕都不可能让人心悦诚服。
但无论如何,在经过华夏军前期一个多月的宣传之后,分地流程下第一个正式的招呼,就此打到了。
按照预定工作计划,整个分地工作便是从这两个方向展开,当对普通民众的宣讲工作彻底完成,考核结束的那一天,所有土地的赎买工作,也即行结束。
这天夜晚,星火微茫,刘氏宗祠当中的灯火燃至半夜,家中多有土地的人们在其中愤慨、谩骂,商议对策,村落之中的各处,并无田产的佃农们亦在黑暗之中窃窃私语,有人怀抱微末的期待,也有人认为,或许就是华夏军要抢夺老爷们田地的一种借口。
第二日上午,康竹铭有更多的正事需要主持,化名狗蛋的宁曦与另一名宣讲员继续将昨日拜访过的村民进行分配,对其中有可能缺席或是看来较为麻烦的成员进行了新一轮的拾遗补缺。下午时分,则以“猫蛋”秦维钧为听众,在学堂后方的小木棚里,就接下来要宣讲的内容进行了又一轮的排练。
“咳咳,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婶婶、兄弟姐妹,俺是华夏军的宣讲员,陈狗蛋……嘿嘿嘿,接下来的几天呢,就是我会跟各位乡亲父老一道讨论清楚,华夏军这次过来分田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猫蛋用力地鼓掌……
……
十月二十九清晨,晨雾还在冬日的平原上集结飘荡,山南坝的新学校之中敲起了集结的锣声,不久之后,宣讲员们去往村内召集已经吃过早饭的民众。大约半个时辰的鸡飞狗跳之后,第一批民众在学校的操场上集结,分批进入摆放了几排矮凳的教室。
宁曦在教室外整理了衣服,深吸一口气,朝里头走进去——
……
按照预定的流程,华夏军的室内课程共七节。
从华夏军的战绩、四民的理念到朴素的人人平等,再从人人平等引申到没有文化、不会思考的人很难真正与他人平等的事实,宣扬华夏军希望在实质上实现平等所准备采取的各种手段,随后以一些极其通俗的、甚至类似志怪传闻的方式,陈述格物学在战场上的巨大威力以及在成都已经展现出来的新鲜模样,讲述部分律法常识,最后教每一个人认清楚“华夏”两个字、尽可能学会自己名字的书写并且初步认识十个阿拉伯数字。
——而最后的分地考核,实际上也就是对自己名字以及华夏二字的简单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