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柳姜又抿了一口茶,“要帮你就帮,找我来说什么呢?丰老爷子对你不错,对我可鄙夷得很。这份交情,我攀不上。”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杜少审身子一松,向椅背上靠去。
从座位上起身,傅柳姜轻蔑地挑起唇角。
“既然是这样,你这别院,我今天没来过;话嚒,我也没听过。好自为之吧,少审!”临走的时候拍了拍杜少审的肩,“小雪脾气硬着呢,还是悠着点来得好…”
杜少审狐疑地望着傅柳姜的背影,眉头拧成疙瘩,“你怎么知道!”
傅柳姜摆摆手。
杜少审提醒自己别被他那副病弱温吞的模样给骗了,离开丰家的时候,这人眼睛也不眨地就剁了自己的两根手指头。要说狠的,他还没见过有谁比傅柳姜更狠的。
第2章 第一张:楼头画角风吹醒(上)
靠岸的时候天色阴沉,雨滴和着雪粒纷纷扬下,被熙熙攘攘的人流踏在脚底,成了泥浆。
“少爷,小心鞋脏…”刚下船时雅和还要时不时躬身替丰雪去擦他刷得锃亮的皮鞋,后来看进丰雪眼里一片白茫茫、空落落的失神,知道他是一点也不在乎,就收了帕子,只是替他理了理大衣。
伞是丰雪自己拿着,两个人站在岸边孤零零。
黄包车来了几辆,问他们要不要坐,都被雅和出言婉拒。没站多久,丰雪的眼圈又红了。
“少爷,别哭,等下叫小杜爷派来的人瞧低了去,说我们丰家的少爷,经不起事。”一边为丰雪打气,一边又温柔地压低嗓音,“都哭一路了,再哭把嗓子弄哑了,没法跟人说话了,啊?”
丰雪把眼底的湿润压回去,船是按时入港的,来接他的人来得却晚了。爹和兄长殁了,他已料到自己重回故国,必遭怠慢与疏远。家里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当年出去得急,连夜跑了,险些骇破胆。丰家的信他都不敢读,生怕哪一封就是立即催他回来。但终于还是要回来。信连着报纸上的讣告一起来,白纸黑字撕破了他二十年来所有的依仗。和他一起在欧罗巴求学的杨文远也没了办法。
“为今之计,你还是只有先回去。丰伯父总还是留了一些产业给你。你回去,告诉他养的那些人,丰家的一切都还是姓丰,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免得有人心野,贪财不说,恐怕还要闹出人命。”
于是告别杨文远,给寄来讣告的杜少审回了信。
杜少审让他放心回来,说一切有他在。
可人在哪儿呢?
丰雪捏着伞柄,开始神色恍惚地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