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嘉是个温柔人,他说重话,问他何必。
所以他到底何必?事情从哪里开始发生的变化?
关殊睡不着,打开橘黄色的灯看着镜子。凌晨的镜子气息诡谲,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桃花眼底隐隐青黑,眼里一片干涩,涣散失神。
明天还要拍戏,导演一定会夸他,说他现在的神情很好,愧疚,后悔,担忧,思量,无止境,和医生对好友希尔达的情感一模一样。或许他的源头不对,情感也重一些,不过没关系,情感真挚,浓墨重彩十分相宜。
——导演怕他再因为失恋这种事请假断拍,什么话都能糊弄出来。归根到底,导演觉得他面无表情一整场粉丝都能捧场。
但他想好好拍戏。
而有时候,好好拍戏是一种奢侈。拍戏是脑力活动和体力活动的集合,失恋状态(或许)会严重影响工作效率。
关殊揉揉脸,深呼吸一口气。失眠对他也是奢侈,他必须要睡觉。就算是通过diy做春梦这种肮脏的方式入眠,也要去尝试。diy产生的激素会促进睡眠。不知真假,想做的话理由一百种。关殊下意识厌恶这一切,说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肮脏?厌恶?
关殊想思考,又有些头疼,头顶被劈开的感觉。门口传来清脆悦耳的门铃声,打断他隐约躁动的头疼感。
关殊擦干脸,就要从门眼里看人。门却开了。开门的人似乎也惊异不定,按着门把手半晌,才缓缓推开。
关殊暗恼,他是忙昏了头,助理又送东西进来,于是忘记锁门。他在生活细节上实在令人扼腕。
门却已经推开足够一个人进来的空隙,一张雕琢过的小脸苍白着探进来,然后仰头望着他,眼帘被卫生间的光映下阴影,显着可怜巴巴的。
这男孩子是谁?关殊没认出人,不会是酒店特殊服务吧?如果是的话他会考虑打电话报警。
……眉眼里有点陆从嘉的影子,不过整得明显,鼻梁被光线照得透明,脸也僵着,并不自然。
“关……关先生,”那男孩子局促地站在门口,衣襟半开,手上提着袋子,“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求您看我现在可怜,让我进去。”
关殊没懂,他站在门口,不动如山。他的体格比男孩子好太多,真的动手赶人失败旁边也有衣服架子……不过不至于。时间已经是凌晨零点多,关殊的思维盘算十分琐碎。他甚至抽空想,如果是医生男主见到他,可能会直接甩门回去睡觉,医生职业压力更大。
男孩眉眼和陆从嘉有些相似,关殊又失眠,倒还有心问一句:“进来干嘛?”
男孩低头,把袋子往身后藏了藏,欲盖弥彰。然后男孩说:“我最近日子不好过,有人胁迫我……”男孩隐住没说,顿一顿,低头微笑,“只是试试,没想到您真的住这。我日后也没什么指望,倒不如让您高兴些,也让您消消气,您怎么对我都行——我不会纠缠。”
姿态和语调让关殊有些熟悉感,眉眼他也越看越眼熟。
……是于祁凡吧?
关殊在认人方面毫无天赋,或者说是没有锻炼过。他在人脉培养上素来不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