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下后,也没办法入睡,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季知非,等到飞机起飞后,在黑暗的云层里穿梭,机舱内的照明灯都熄灭,只剩下眼前季知非手里的平板还透着光,苏风眠也没有睡着,只是闭目打盹。
其实他挺困的了,可闭上眼睛又会想到很多事情。
就好像这段时间都在做梦,闭上眼睛才是梦醒的时候,非常清醒。
“你好,拿一个毛毯给A2,谢谢。”季知非的声音很温柔。
苏风眠听着,这种温柔好像深海里的蓝鲸,沉甸甸的而不是轻飘飘的,和叶傅轶的温柔完全不一样,让人有安全感。
几分钟后,他就感受到一层不薄不厚的毛茸茸的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软软的,有一些毛蹭着自己的脖子和下巴。季知非给他掖了掖被子,他的手很暖和,滑过下巴时,苏风眠甚至觉得他的手有点发烫。
现在的季知非真的很温和,完完全全是他认知范围以外的温和,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小时候。
纵然童年已经距离苏风眠很遥远了,可是他一点也忘不掉当小孩时候父母对他的好和爱。
尤其是父亲,印象里父母的角色不太符合传统,父亲一直是说好话的那个,软绵绵的,也很爱和自己打闹,母亲更多时候是唱黑脸的,他已经不记得多少次,父子俩一起被母亲罚站,但是和父亲一起,连罚站都很有意思。
童年越是瑰色的,当下的生活越是黯淡。
父亲的去世对他而言是致命的打击,而且,那一场手术还是自己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
苏风眠忽然就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落到季知非右手手背上。
光线很暗,季知非愣了愣,他看不清苏风眠是不是哭了,却下意识地抚上苏风眠的脸,倒不知道是自己手粗糙了还是苏风眠的脸有了岁月的痕迹而变得没那么光滑,他能摸到一点点胡渣,和冰凉凉的眼泪,他心尖似乎颤了颤,这样亲密也不亲密的接触,季知非等了好多年,以至于他的手也是抖着的。
苏风眠感受到温厚的手掌,睁开了眼睛,环境很黑,季知非平板的屏幕也早就暗了,他只能勉强看到季知非的眼睛,以及一直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别哭了。”季知非压低声音,用气声讲话,听起来酥酥的,“不要哭......”
先前苏风眠喝多了却没有掉眼泪的时候,季知非很想说难过就哭出来,可真的看到苏风眠哭,他似乎比对方还要难过,苏风眠掉的是一滴眼泪,他只觉得自己是整个心脏被剥了壳。
苏风眠不吭声,任由季知非帮他抹去眼泪,拇指又抚摸着他的耳朵和脖子。
好暧昧。苏风眠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季知非也可以是暧昧的。
“你今天很难过吧,已经哭了两次了。”季知非安抚地说,语气好像在和小朋友说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慢,如果不是因为距离,他一定会抱一抱苏风眠。
“可以和我说说吗?”
“可是说出来很丢脸,”苏风眠摇摇头,“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虽然挺讽刺的,但也挺真实的。”季知非笑着说,眼角的鱼尾纹都很性感,这种氛围让苏风眠有些眩晕,不过他还是被这句话逗笑了。
“那你是少年吗?”苏风眠把眼泪憋回去,打趣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