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心情大好,笑问道:“二郎神资天授、才思敏捷,定然是了不得的大事才如此郑重,说说看,集思广益嘛。”
房俊看向李勣:“英公乃帝国柱石、军方巨擘,应知晓大唐之军制沿袭于前隋、起源于六镇,先祖倚之开疆拓土、征辟四方,连续缔造隋唐两朝,可谓独步天下。然则时移世易,往昔先进之制度,到了现在已经处处弊端,尤其是太宗皇帝对军制诸多改革,造成混乱不堪之局面,募兵与府兵并行、赏罚勋爵之策更无统一之标准,尤其是各军之间互不统属、权责不清,终至出现长孙无忌、晋王连续两次兵变之中军队的混乱,以我之见,应当予以改革。”
李承乾欣然道:“朕乃天子,自然要讲信用,否则何人忠于朕、忠于大唐?况且如此之多的钱帛借贷给世家门阀,朕所收之利息已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朕心满意足,断然不会饮鸩止渴。”
哪怕仅只是四百万贯,每年的利息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如此生财有术而不必坐吃山空,想想就令人愉悦……
倒也不是谄媚之言,他清楚李承乾的处境,于公于私,李承乾都不可能做出食言而肥之事。
况且四百万贯而已,就算陛下食言不予兑现,民部也承受得起。
唐俭已经意识到纸币的某种危害了,但是当他抬起头迎上陛下殷切的目光,只能将心中的担忧压下去:“陛下醇厚慈爱、有父祖之风,老臣岂能信不过?不仅老臣信得过,天下人也都信得过。”
事关军制,这便涉及了帝国根本,相比之下发行纸币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刘洎甚至不等房俊提出如何改革军制,便从根本上予以反对:“军制乃是国本,岂能轻易动摇?既然大唐以之立国,高祖、太宗两朝又仗之开疆拓土、威凌天下,就证明这样的军制是强大且正确的,又为何要改?越国公虽然战功卓著,却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利而妄图擅动国本,一旦使得社稷动摇、江山不靖,便是千古之罪人!”
既然是房俊提出要改革军制,那么无论怎么改肯定是有利于房俊的,现如今房俊的权势、地位已然高高在上、不可撼动,若是更进一步,还谈什么与之争锋?
房俊很是无奈,嫌弃道:“所以我一直说‘官蠹’误国,似刘中书这样的官员坐镇中枢、宰执天下,心中想的却并不是兢兢业业壮大国家,而是动辄以‘千古罪人’之类的危言耸听予人评断,宁愿抱残守缺也不愿与时俱进,打的主意就是‘多做做错、不做不错’,毫无担当,我羞于之为伍。”
刘洎不以为然:“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随意折腾?中枢每一项政策、每一个决议都攸关整个天下,一道敕令便足以使得一州之地天翻地覆,自应稳妥为上。大唐军队横行四海、攻无不克,不需要改。”
房俊针锋相对:“文武殊途,刘中书连战场都没上过,何来‘不需要改’这等不负责任之言?若说我暗藏私心,那你不妨问问英公,我所说的那几样弊端是否存在。”
包括李承乾在内,所有人都看向李勣。
虽然如今房俊早已成为军方一大巨头,竖起一杆大旗与李勣不相上下,且战功赫赫、功勋卓著,但论及军事造诣,众人印象之中首推李靖,在李靖致仕之后,李勣便是朝中第一人。
房俊可以统军打胜仗,在军事造诣方面,李勣才是绝对的权威。
李勣捋着胡子,思索片刻,颔首道:“当下之军制,的确有诸多不足之处,短期之内尚且无虞,但长远来看,隐患不小。”
这话其实是留有余地的,他虽然并不恋栈权势,但作为军方第一人自然也不愿将兵权拱手相让,现在摸不准房俊的心思,所以只是含糊其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