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媛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在竹椅上,忙不迭掏出小镜子照照,所幸这90年代的化妆品质量还算过关,只脱了一小部分妆,她摸出口红补妆,恰巧这时,有人扣了扣桌面。

“请问,是温老师吗?”

这声音温柔,如山涧潺流,听得温媛心尖一颤,手一抖,口红从嘴角划到了下巴。

她抬头看他,来人身着白衬衣,衣角在春风中飘动,头发是干净利落的板寸,皮肤略黑,衬得那双眼越发的亮,像是吸走了整个春日的阳光,暖而不燥。

她嘴唇翕动,从唇边溢出一句:“梁先生……”

隔了一个世纪的光景,她终于见到了梁珩,年轻的梁珩。

听她一句“梁先生”,梁珩怔了片刻,上辈子叫他梁先生的人很多,或出于尊重,或出于礼貌,只有一个小姑娘是出于眷念。

姑娘从不叫他叔叔,即使教了无数次仍是如此,她爱叫他梁先生,每次叫的时候,总是语气轻轻,往往只能听得前两个字,最后的“生”字还没听明白就消失在了她唇齿间。

眼前这老师倒是和那姑娘语气很像,梁珩缓过神来,在衣服上揩了揩手,才伸出去:“你好,温老师。”

温媛同他握手,那只大手粗糙,掌心覆着厚茧,是只干活的手。二十一世纪的梁珩的手不是这样的,他手指修长,指甲圆润,细腻的薄皮下隐约可见流动着的暗红血液。

25岁的梁珩为何会是这般模样?他又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变成了30年后的矜贵先生?想到这,温媛喉头便涌上一股酸涩之气,无论他经历了什么,这辈子,她都想陪他一起。

她招呼梁珩坐下,双手在大腿上搓了又搓,棉布裙都起了褶:“你……你要喝点什么吗?他们这有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