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卓当然不是无动于衷,但要说多触动,倒也没有。

他毕竟不再是当初那个给一点甜就欢欣鼓舞的小孩儿,成人世界里的情情爱爱对于蒋明卓来说,不过是水杯里的一点蜜糖,偶尔用来调味,没有也无需勉强。

对于沈知夏,蒋明卓一直是观望的态度。

沈知夏靠近,他不排斥。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蒋明卓也是愿意让沈知夏得寸进尺。

蒋明卓就像无边的海洋,对沈知夏敞开怀抱,却不会将他视作唯一的水源。

沈知夏填不满一汪海,也成为不了海里唯一的水滴。

可是,看着那件静静安放在枕下的衬衣,看着沈知夏满脸的伤,看着他亲手拨去那道白月光。

蒋明卓忽地害怕起来。

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会儿有些危险。就像行走在蜜糖罐子边缘,一个不慎,就会再一次跌入让人窒息的甜蜜漩涡之中。

蒋明卓有些急躁地打开门,想要离开。

偏偏,经过片场的时候,沈知夏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过来。

“这场戏很重要,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蒋明卓鬼使神差地顿住了脚步,望向远处似曾相识的场景。

那是他们的家。

米黄色的榻榻米,滑稽可笑的小黄鸭拖鞋,永远蔫黄的富贵竹。

可是房间里,只有周忆一个人,他坐在偌大的榻榻米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梦里谭峰淡淡地看着他,问他:“周忆,你快乐吗?”

推开肮脏的我,重新走到阳光下,你快乐吗?

周忆身上穿着宽大的衬衫,袖口别着一枚一模一样的银灰色袖扣。

他抱着膝盖,整个人都缩在谭峰的衣服中,像是回到了恋人的怀抱。

“阿峰,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周忆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静静地望了望窗口的那枝富贵竹,缓缓地闭上了眼。

周忆死了。他追着那个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的人,去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再一次拥抱到了谭峰,却也永远拥抱不到谭峰。

遗憾和圆满,永别和重逢,在这个安静的夜晚,重新开始。

蒋明卓回过神,听见沈知夏的声音:“过。”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却没有犹豫,继续着接下来的工作。

蒋明卓忽地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沈知夏永远也找不到他,那他会和周忆走上同一条路吗?

眼前忽然浮现那晚,沈知夏疯狂又绝望的模样,他肩上的伤口渗出血珠,眼泪和血色混杂,一滴滴落下。

那晚的沈知夏像一只在黑暗中蛰伏已久的野兽,走投无路,困顿无助。

蒋明卓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这一向是他自我防备的姿态。

他匆匆离开片场,甚至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