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备真剑已从台面上爬起,一面揉搓着膝盖与脚踝,一面骂骂咧咧、说着众侠士听不懂的倭语。
眼见徐世勋以胡麻油冲洗双目、口鼻,状态稍复,一股惊惶愤怒之意,登时又涌上心口,铁条剑举起,再度向徐世勋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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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世勋听得响动、心中一警,顺手便将油葫芦甩出。身子略退几步,横刀当胸,做出防御姿态。
吉备真剑恨屋及乌,一剑斩落,登时葫芦碎裂、油花四溅,剩下的小半葫油落在四方台上,被吉备真剑踩了个满脚。待要踏地再冲时,才想起自己早脱了木屐,正跣足而行。此时脚底抹油、滑溜非常,一个力道不稳,小腿登时飞起。接着“咚”地一声,竟尔直挺挺跪在徐世勋面前。
“噗——哗!”台下群侠见状,登时笑成一片。
徐世勋先是一滞,然后亦是冷笑道:“倭奴!这是向本将告饶求和么?也罢!若你自行服输、滚下台去,本将大人大量,便饶你这回!只盼你重拾廉耻、痛改前非……”
“八哥押路——!”
吉备真剑目眦尽裂,面赤如丹,暴然跃起,如癫如狂!铁条剑歪歪斜斜、便向徐世勋脖颈劈至,狭目中尽是嗜血残忍之色。
徐世勋再不留手,使出一招“月落星沉”。横刀撩起,疾如风雷,却再无弧光闪现。仿佛一段暗影掠至,待吉备真剑发觉, 却早已迟了。
“锵啷~”铁条剑毫无悬念,被横刀斩作两截,一半落在四方台上,一半却还擎在吉备真剑手中。
吉备真剑一时怔住,万万不曾料到、他手中这柄号称“东瀛の刃”的神剑,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震惊之余,便是难以言喻的羞耻与狂怒,当即又摆出悍不畏死的架势,挺起半截铁条剑,咆哮着向徐世勋戳来。
“锵!噗嗤!”
徐世勋横刀一格,先将半截铁条剑震飞。接着向下一抄,登时将吉备真剑右脚斩落下来,黑红腥臭的液体、瞬间喷了满地。旋即便传来吉备真剑杀猪般的惨叫声,令人既感心悸、又觉厌恶。
徐世勋收势而立,回刀一瞧,却见刀面上并未沾染半点血污,不禁微微点头。然后才瞥向抱腿打滚的吉备真剑,冷然道:“倭奴!本将断你一足,叫你长个记性!以后行事,决不可心存龌龊!快快滚下台去,若施救得法、右腿还能保住。”
辕门下灵真禅师见此情形,已领了七八个武僧、穿过栈道,立在了四方台边。却是防备吉备真剑一旦服输、徐世勋还要赶尽杀绝,违背登台比武的初衷。
且东瀛虽是小国,毕竟与盛朝互为友邦,若贸然杀了遣唐使族弟、只怕朝廷那便,还须费一番口舌才行。
然而吉备真剑一阵痛呼过后,忽地从地上腾起、借着左腿一蹬之力,又如疯狗般向徐世勋扑来:“八嘎~~!吾要与汝玉石俱焚!!”
徐世勋瞧得真切,吉备真剑竟借着方才满地翻滚间,将前半截铁条剑拾起、当做匕首,向徐世勋当胸刺来。
“狗辈倭奴!不知死活!”
徐世勋眼底掠过一抹决然,再无劝善之意。身子疾退两尺,手中横刀倏地抹出!
“噗——”
吉备真剑只觉身子一轻,口中倭语顿时哑声。视野中山河颠倒、天地翻转,群侠、辕门、长轩、四方台都变得错乱。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将意识填满,天光迅速黯淡下来,最终化作亘古不变的漆黑……
众目睽睽下,吉备真剑身首分离。黑红的血从腔子里喷出丈余高,洒成一片腥臭的红雨,浇了徐世勋一头一脸。
那张口结舌、言犹未尽的头颅上,双目瞪得如牛眼般,似乎至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竟把性命丢在了异国他乡。头颅抛出一道弧线,便落回四方台上,旋即连蹦带跳、向旁边滚落开去。最终“吥咚”一声,落入翠波荡漾的伊水中,顿时没了踪影。
群侠中又跳出几个五短身材的东瀛武者,口中叫嚣着众人听不懂的倭语、便要冲到四方台上。奈何有英武军卫卒拦路,却是硬闯不得。直到吉备真剑头颅被斩下,这几个东瀛武者也只能在辕门下捶胸顿足、暴跳如雷,却是无计可施。
而一众侠士见状,纷纷直呼解气。皆言徐世勋枭首倭奴之举,不但长了华夏士气、更是大快人心!
灵真禅师面色如常,踏着血渍走上四方台、行至徐世勋旁边,才折身向群侠朗声叫道:“阿弥陀佛!刀剑无眼,死伤难免!吉备大侠魂归极乐,焉知不是解脱?这场比试,自是徐世勋徐校尉胜出!”
群侠闻言,欢声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