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十八接过罗有良递来的陌刀,旋即将手中鎏金虎头枪一抛、还给罗有良,这才调侃道:“是不是本将不把此事讲个明明白白,你便不肯认输?”
“在下岂敢!今日郭军爷刀枪双绝,自当愿赌服输!”
罗有良虽嘴上认输,但目光闪烁中,除了疑惑、便是浓浓的执拗。似乎不将这疑惑弄得水清石见,便绝不肯罢休。
郭十八哂然一笑,也不与他计较,当下哂然一笑:
“尊驾既是‘五虎断魂枪’的传人,当知枪乃百兵之龙,最是易学难精!行伍间便有分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极言练枪之不易也!
想来当年传你枪法之人,必是从‘桩功、速度、身法、招式’四门功课入手,循序渐进,刻苦磨炼,经年累月,方有今日之功。
然而习枪之人,只有刻苦尚且不够,还须兼有悟性,才能有所小成。吾观你今日枪术,悟性亦是上乘,若在沧州地界,也当算得上一方豪侠了。”
罗有良面色尴尬,抱拳惭道:“今日切磋,一败涂地,恭维之语,实不敢当……恳请郭军爷提点指摘!”
郭十八这才微微颔首,接续又道:“吃得了苦,又有悟性,也只是中上之资。若想枪术超绝、力盖群豪,还须自悟两个字——‘枪意’!
自来剑有剑意,锋芒毕露,峭然不群!刀有刀意,劈山断水,所向披靡!而枪、亦有枪意,便是‘一往无前,百折不回’!
汝若果能悟得这份枪意,日后再与人对阵之时,便会运枪如指、念动枪至,无往而不利!只不过,要悟枪意……唉!不悟也罢!”
罗有良听得连连点头。仿佛郭十八每句话、每个字都挠在了心头痒处,顿觉遍体轻省舒泰。然而最后一句,却似故事陡然煞尾,叫人拍案之余、却是意犹未尽。当下大急道:
“不过怎样?郭军爷快莫卖关子!在下诚心求教,还盼万勿藏掖!”
罗有良说话间,便向周身一阵摸索,将能搜到的金银细软之类、统统翻了出来。捧了满满的两手,奉至郭十八面前。郭十八故意单手托腮,一脸为难,急得罗有良就差双膝跪下、当场拜师。
眼见罗有良急出了一头热汗来,郭十八这才哈哈一笑,从他微抖的双手中、随意拈了一块金子,肃颜道:
“要悟这枪意,自是不能面壁空想、闭门造车。而要在当真的生死搏杀中,将枪法发挥到极致,杀灭敌手,保全自身。这般你死我活的日子过得久了,不但杀人之技会愈发纯熟,枪意也会与日均增、愈发纯粹!
因而欲寻悟枪意契机,最好的法子,便是挟了你那‘鎏金虎头枪’、入我行伍间来。每年夏秋之际,便随同袍西防,战吐蕃、驱戎狄,快意生死!于己有益,于国亦有功也!”
罗有良听罢,已然呆愣在原地。直到台下催促喝骂之声渐大,才叫他回过神来。望着郭十八快步而下的背影,郑重抱拳道:“谢郭军爷教诲!惟盼他日有暇,能再与军爷切磋一二!”
郭十八一手提刀、一手把玩这那块金子,不以为意道:“好说!哪日你投了朔方军,有的是机会……”
群峰默然,铅云蠕动。
风中湿气渐浓,连四面游荡的鸟雀、都纷纷返回巢穴。只有几对后知后觉的燕子,还在衔泥抄水、前后竞逐,玩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