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这个意思。”</p>

伙计挠头笑道，“既然皆是一般的用料，该腐坏时、神仙也拦不住。只是等次高些的几张胶皮面具，是掌柜的亲手所为；等次稍低的，是俺们几个亲传的徒弟所做；等次再低些的，便是这几年新收的一批徒弟练手所制……自然！等次愈高，价钱也便愈高。若郎君不是欲行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俺们几个做的胶皮面具、也顶得上用啦！”</p>

杨朝夕登时兴致大起，接续问道：“不知这胶皮面具，究竟分几个等次？价钱又是如何说？”</p>

伙计闻言眼睛一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郎君果然独具慧眼，一下就问到点子上啦！俺家郑掌柜将胶皮面具划作四等，价钱自然也分了四阶。</p>

最差强人意一等，叫做‘改头换面’，便是学徒们照着西域番人五官，大略捏塑成型的胶皮面具。用料虽厚实，表情却十分生硬，只有趁夜蒙在脸上，方可蒙混过去。是以价钱也最实惠，只须五贯大钱便可换得一张。</p>

稍好些的一等，则唤作‘刮目相看’，是俺们几个照盛朝河北道、岭南道、江南道等处土人面貌捏塑而成。因是华夏尊容，肤色、腠理也更讲究，胶皮也更薄了些，便是白日佩戴，不凑上来细察，也决计瞧不出破绽。嘿嘿！这一等次价钱便贵了些，须十五贯大钱一张。</p>

成色再好些的，便是‘活灵活现’的等次啦！须郑掌柜得空时，亲手捏塑雕琢而成，主要临摹的、却是中原一带汉民的相貌。不但胶皮更薄，肤弹色正，且须发并纹理、俱已细致入微，嬉笑怒骂，俱如常人。这等胶皮面具存货不多，冰窖中也只存了三张，一张便须五十贯大钱。</p>

制作最为精良的，则称作‘神鬼莫辨’，如今窖中只剩一张，乃是郑掌柜穷数夜之工，接连报废十几张‘活灵活现’后、才偶然做成。这张面具细薄如纸，弹性极佳，重点参照长安、万年两县之民样貌神态，做的是毫厘不差！一旦敷贴在面上，莫说爹娘不识，便是神仙鬼怪来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哈哈哈哈……”</p>

“既是这般神妙，却不知这张‘神鬼莫辨’价值几何？”</p>

覃清桃眸轻翻，顷刻打断了伙计莫名得意的笑声。</p>

“咳咳咳！这张胶皮面具尚无准价……想来郑掌柜费尽心力做成，应是给自己预备下的。若定要估值论价，想来……至少须百贯大钱罢！”</p>

伙计未曾料想覃清说话如此直率，呛得他半晌缓不过劲来。</p>

杨朝夕见状，忙打了个哈哈，抱拳转圜道：“小道这位师妹，向来便是‘竹筒倒豆’的性子，兄台勿要见怪！既然那‘神鬼莫辨’只剩一张，又十分贵重，小道便退而求其次，将那三张‘活灵活现’包圆了如何？另外我四人同行，须再加一张‘刮目相看’。这般算下来，当是一百六十五贯大钱。小道合计可否有误？”</p>

“毫厘不差！哈哈！”</p>

伙计听罢，喜上眉梢。这桩送上门的买卖一旦做成，他便有至少一成的分润。若每月里多做几桩，待到年末，置办一处像样宅院的钱便够了。</p>

“只不过……这位兄台，小道今日银钱不大称手，可否宽限几日，先叫我等将面具赊去？待过几日手头宽裕，再连利钱一并付来！”</p>

就在伙计畅想美事的当口，杨朝夕突兀的一句，登时将他从玄想中拽了回来。</p>

“这……这如何使得？！‘千面堂’的买卖，自来便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曾有赊销的先例。郎君若是全无诚意，现下便可回去了。”</p>

伙计一听，立时色变，当场便下了逐客令。杨朝夕扭过头去，与覃清几人八目相顾，气氛登时尴尬无比。</p>

好在覃清侧头嫣然笑道：“贫道这位杨师兄，向来好与人玩笑，兄台莫要当真才是！我等既然登门叨扰，自不会空手而来，况且不过百来贯钱的买卖，犯不上兄台这般急赤白脸……兄台不妨先瞧瞧，这点金子可还够偿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