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墙壁,祁乐忽然不敢答话。
“我……一个认识十多年的好朋友,死了。”
“……”
“你觉得我现在舒服点儿了吗?”
商岳走出门来,看也没看一眼就转身走了。
留下祁乐愣住原地,半步都不能上前。
——
在“恋爱”这件事上,商岳从来只抱着一种可有可无、不咸不淡的态度。从16岁时模棱两可的初恋,到签约经济公司前结束的感情,他既没有体会到多少悸动惊奇、也没有经历多大的悲喜煎熬。像是天生就缺乏对爱情的基本期待,又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直到两年前。
商岳应好友相邀去拍一部同志题材的电影《星火烟尘》,和一个既无专业背景、表演经验也约等于无的学生搭档演情侣,他演前程似锦的青年钢琴家肖楚寻,那个学生演钢琴天赋过人的孤独症少年陈星。
那是商岳被经纪公司解约、沦落到无戏可拍的第二年,《星火烟尘》自然就是他“电影梦想”的最后一搏。可笑的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阶段,他却像个无知的门外汉一样,做着假戏,却动了真感情。
起初,商岳分不清是自己太过投入角色而深陷其中,还是被角色之外那个活生生的人所吸引?等到明确了心意,就又掉入到更加难以消解的煎熬之中:一方面是对如剧本所讲的那样、恨不得为他人倾尽所有的强烈情感感到惶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清楚对方绝无与他相似的感触。
他看他的眼神、他说话的语气、哪怕在戏中的亲密姿态都没有丝毫情意可寻。剧组里好几个眼尖的都看出端倪,唯独是当事人浑然不觉、表现得既是无心更加无意。
商岳奋力想把自己拉扯出来,便刻意去冷淡疏远,不断对自我压制,反而激起了人类“越是不得、就越渴求”的劣根性。说“爱”也许太重,可确是疯了一样的喜欢,简直鬼迷心窍,无可自拔。
《星火烟尘》拍完到现在,商岳只无意中看过一些他的照片和电影。当初对他“有灵气、肯奉献但实在谈不上演技”的印象并无改观,甚至觉得他应该转行去做模特,好过这样白费光阴去当花瓶。除此之外,就还听说过他和一个摄影师的“恋爱传闻”。是好友胡氓、也就是《星火烟尘》的导演,特意讲给商岳听的,大意是嘲讽他有心无胆、提不起还放不下。
某种程度来讲,现在的祁乐就站在当时商岳的位置上。不同的是祁乐英勇坦荡,商岳却连试探举动都未曾有过。商岳很佩服祁乐,但不喜欢。
他不是只想跟他上个床而已,所以即便伤人也得把话讲明——你有你的自由,我管不了。但我不喜欢你。随你等还是追,都不可能。
商岳当然知道还有其他更温和的方式来处理,最低限度也不该像刚才那样不给人余地。可他的心情实在太坏了,偏偏他说的又都是些“天真得惹人生恨”的关怀。
什么叫也可能帮得上?什么叫说出来就会舒服点儿?
现实面前,谁不是只有挨打的份,谁又能真的帮得了谁?
说不说又有什么差别?说不说都一样。
因早前酗酒出过事故,商岳被吊销了驾照。未免等车时再碰上祁乐相互尴尬,商岳就往反方向走出一公里多才站定喊车。时间太晚,剧院的位置又远离商圈,等了20来分钟才有人接单,又很快就打来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