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岳关掉网页,翻开隐藏相册里唯一的一张照片。他很少会点开来看,也从没想过删掉。那是他从前偷偷拍下的、《星火烟尘》里肖楚寻与陈星在琴房中的合影。
那场戏里,肖楚寻拿了相机到琴房来给陈星拍照,陈星很不喜欢那个黑漆漆的小匣子,因为它挡住了肖楚寻的脸。陈星不懂表达,肖楚寻也猜不出这样古怪的原由,但在追拍无果后就改变策略同陈星合照。那天的天气很好,透亮的阳光从窗外倾斜着落进来,微凉的风吹得白窗帘轻柔飘动。肖楚寻花了好大力气才哄到陈星乖乖跟他一起去看镜头,他们坐在钢琴前,他把他搂在怀里。可就在定时结束快门按下的前一秒,陈星却忽然转头亲在肖楚寻脸上。
心烦意乱间,不知怎么又想起在冷尧葬礼后不久,胡氓单独来找他,说冷尧留下一个剧本,他和季平舟已经商量好要拍。
胡氓要商岳演其中一个角色,还说男主打算找顾鸣。商岳不知道胡氓是故意找茬还是真觉得合适,反正他是不打算拍电影了,谁演他都不拍。商岳一句话不说,急得胡氓差点要跟他掀桌子,问他是不是还想着,问他是不是疯了,怎么还放不下。商岳掉头就走,因为他答不出,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还放不下,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能放下。也许胡氓说得对,他的确是疯了。因为困住他的既不是一段恋情也不是一个爱人,而是只能遥望、且永不能碰触的镜中花。
商岳皱起眉头,又忍不住笑,最后退出相册把手机放到一边。
12点多,商岳仍睡不着。时间其实还早,可对于病号来讲就已经太晚。他清楚原因却苦无办法,辗转反侧间忽想起前天阿Line献宝一样发给他的电台节目“GoodNight”。
那是谢徐谦早年跟电台的朋友借深夜时段做的余兴节目,念一些或英文或国语或广东话的诗歌、信件、甚至是童话故事哄人睡觉,没有开场白也不闲聊、接电话,只会在结束时固定讲一声“goodnight”。因为用的不是“谢徐谦”的名字,也半点没做过宣传,播出频率更是随性行,能听到就都是缘分。
后来因拍戏太忙,谢徐谦就有大半年没管这节目,没想到还有听众打电话、或寄信到电台去问。其中有一个抑郁症的女孩子,说每回听到节目就觉得好运又开心,像是有了能支撑她活下去的希望。谢徐谦知道后就调整时间保证每周至少能播两次,最后直接把那时段买下来,当公益做到现在。
时段是对,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播。
商岳并不相信听人念诗就能睡得着,可安眠药放在家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他戴上耳机决定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还不错。
“4 AM, and words mean nothing
No need to drive the sleep from my eyes
When there's none coming tonight”
耳机里流淌出谢徐谦的声音。
漂亮的伦敦腔,低沉的、似带着几分醉意的柔情音调,和他平时讲话的声音颇为不同。
“Two hours thirtyfive minutes 'till the sunrise
And the prayer callers from towers cry
Entreating us to have a better life than we have, all this time”
若有若无的钢琴声衬在他的声音背面,平白简单的旋律又更衬托出这把嗓音的华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