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岳叹了口气,看来是要挨骂。
他迷迷糊糊就要在沙发上睡过去,却在意识断线的前一秒被强烈的求生欲拉拽起来,回卧室躺到床上。其实谢徐谦从没有真正跟他发过脾气,但商岳完全不想有机会体验。他已经习惯了他的温柔纵容,近乎依赖成瘾,即便只是刚才那样两句冷冰冰的话,他都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他忽然想起《柳梢头》里,吴梦给覃朗递去第一杆鸦片的情节,那是在故事起初,覃朗热切追求,吴梦还态度暧昧的阶段。覃朗抱着要为她沉沦而死的痴心,便明知是毒也欣然接受。
这出戏商岳演过太多次了,很容易就能进入覃朗的状态。此刻他就有些分不清虚构、现实,更抑制不住的陷入惶恐不安。他想到了最后一幕,覃朗在柳絮纷飞的春夜里,终于从鸦片所致的幻觉中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情人,像是回到初遇时候,他冲到她的面前,却是哭着说出旧日的对白: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我面前?
他缩在昏黄路灯下渐渐失去生息,再无人能给他回应。幕布应该在此时落下,恍惚竟是响起另一人的声音:那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在这里拦我的去路?
却不是吴梦,也没有覃朗。
——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3点。
商岳很少能睡这么久,只觉得头昏脑涨,比熬夜通宵还更疲惫。身上残留变质的酒气十分令人不快,他稍微清醒了下头脑就迅速奔去浴室收拾打理。出于某种逃避心理,商岳没看手机。只心不在焉的洗完澡,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再倒了杯水在客厅来回踱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门铃响,商岳心口一悸,可立刻就想到,谢徐谦是有钥匙的。
商岳走去门前从猫眼先看了看,来的竟是阿Line,眼圈发青面目憔悴,举着手机在耳边,神情颇为不善。
商岳打开门,阿Line只看了他一眼,就对着手机里讲道,“放心,大活人一个,比你我气色都好!”显然是在跟谢徐谦汇报,却故意讲了普通话。阿Line没有要进门的意思,把手机递给商岳,立刻走开几步点了根烟。
“是我。”
商岳听见谢徐谦说话,松了口气,轻声应道,“嗯。”
“在机场被记者堵住了,不方便现在过来。”
他声音里全是疲惫,商岳愧疚不已,问道,“你现在在哪儿?”
“酒店,要睡一下。”
商岳退回门内避开阿Line远些,“对不起。”
谢徐谦沉默了片刻,“嗯。”
“我以后不喝酒了。”
“好啊。”
“那……你睡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