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岳深吸进一口气,抵不过缺氧反应只得倒回床上,“谢徐谦,我……好想你啊……”
无能为力的坦白,叹息着煎熬发声。
谢徐谦听得鼻酸心痛,这段时间是他蓄意在减少联络,可受折磨的又岂止商岳一个?
他们并没有面临什么无法解决的困局,他们都有任性的理由,也都有任性的资本。可如若贪图一时温存,就难免会埋下将来怨怼的可能。更何况他们都另有所图,那么忍耐分别就是他们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不要哭。”
谢徐谦搜肠刮肚半晌,却只得这一句。所有的撩拨经验都成了废纸空谈,听着商岳的哭声和告白,他实在是想不到、也说不出,哪怕半句高明的安慰。
“亲爱的,别哭,不要哭。”
徒劳反复。
商岳捂住眼睛,热泪从掌心与面庞的缝隙中不断流逝,他拼命想要冷静,却点滴不得阻拦。
——
去往中原的路上。
徐行之遇见一个要送亡妻的骨灰回乡的僧人。
听来就很古怪,一个僧人,却有亡妻。
他们因风沙阻碍被困在破旧驿站中,僧人自顾自同徐行之讲起他的来历:他本是少林弟子,年少时偶遇一苗女,为她一笑而起凡心,自甘堕入万丈红尘。岂知那苗女竟是苗疆五仙教的圣女,与一个和尚私定终身便是犯下判教死罪。两人隐姓埋名逃来关外生活,转眼二十年过去,苗女病故,临终之愿就是要僧人送她回去。
徐行之听得索然,他历来不信鬼神,心中也无故土乡情。他看这僧人身上穿的僧袍很旧,光头却像是新剃,还有几道口子,有一道还正正从戒疤上划过。
“我这一去多半是要死的,可惜就无人再送我的骨灰回少林。还是婆娘有福,能遇上我这样的男人。”
僧人喝了口酒语出感慨,徐行之却不禁发笑。
“何必非要去?”
魂归故里不过说辞,且也是你们先舍下了故土亲人。
“落叶归根呐,无论如何我都是少林的和尚,她也是苗疆的漂亮阿妹。”僧人摸了摸挨在身旁的骨灰匣子,“当年我只看了她一眼就离不开了,什么佛祖菩萨、众生功德,见了她就都顾不得啦!”
徐行之无话,却想起数日前与他分道扬镳的师弟——他们奉师命要赌一局胜负,往后恐怕连见面也难了。
“你怎么不劝了?贫僧这一去可是送死啊!”僧人忽问。
徐行之转过头来看他,只冷冷笑道,“你不就是为了送死才去的吗?”
“……”
“人都会死,本就不必劝。找死的,和送死的,尤其不必。”
僧人一路嬉笑,终于在此刻流露出沉痛无望,他的手掌在骨灰匣上缓慢、或说是轻柔的摩挲良久,最终又恢复到无谓神色。
“施主这般年纪就看透生死,不是什么好事,容易短命。”
徐行之懒得答话,只下意识按了按身后的零雨刀。
这是从前柳三郎弄断了他的佩刀,辗转打听到消息抢来的。他说既然是天下第一刀,就理应配得上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