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Jason。”
“谦哥辛苦。”
寻常得体的相互致意,却又在暗地胶着。
商岳想起今晨跑去谢徐谦房间与他接吻,冲动得不像他自己,尤其在进组前还是他严令禁止不能在剧组举动过界。缠绵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商岳险些都要脸红,谢徐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心温度熨在皮肤上,激起隐秘的战栗,也安抚着他酸楚发颤的心脏。
冯禾兴高采烈的招呼他们过去看回放,商岳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可谢徐谦却大方揽过他的肩膀同行,俨然一副良师益友的姿态,直惹得人心跳发狂。
与试镜时的状况截然相反,从进组开始商岳就拍得很不顺利,几乎是每一条、每一场都不能让冯禾满意,更加领教到了闻名已久的“冯氏刻薄”。半个月来商岳挨的骂比他这辈子都多,尽管竭尽全力去尝试调整,却都收效甚微。
尤其是上一场拍林子明与余田初会,亦是商岳跟谢徐谦首次正面交锋。进组前的踌躇满志经过接连十多天的打击,转变成巨大压力,拍摄过程更是令人煎熬窒闷——单是一个翻身跃起抽出匕首的动作就拍了三十七次,不仅要连累谢徐谦陪他一遍遍重来,最终还只是迫于光线问题而勉强收场。商岳从没在演戏这件事上遭遇如此挫败,人在片场时尚能维持着姿态,可一回酒店就忍不住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不会演戏了,甚至也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
谢徐谦在酒店另一房间发来信息:或许你应该试着让自己不去想如何才能演得最好,至少在演的时候不去想。
商岳对这部戏抱有太大的野心,也给自己太多压力,从拿到剧本那刻起就连门也没出过。试镜时他更多是以那一张半的小说节选在做临场发挥,人物信息有限,感性投入的部分就更多。有了完整的剧本,他就更能发挥自己在表演技法上的优势。商岳自认不是天赋型的演员,但过往多年的经验和磨炼也令他在表演一事上有足够的信心。尤其他的搭档,或者说对手,是谢徐谦这样的天才,以及顾鸣那样会为角色舍身投入的体验派。既然担当主角,就必须站稳立场,扬长避短是最合理的方式,却没想到会演得这样艰难。
商岳泪眼朦胧的看着屏幕很久,好像明白,也好像不明白,于是他问他:我到底什么感觉不对?
这是拍摄以来冯禾说的最多的话,没有具体的原因,也不说明哪里有问题,可就是“感觉”不对。
谢徐谦很快给出答案:有的导演喜欢技巧完美的演法,但老冯不喜欢,他觉得假。
商岳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听懂谢徐谦的意思了,却并不十分肯定。直到此刻看着监视器里的影像,才完全体会领悟——所谓“感觉不对”并不是指表面姿态,而是在于表演的质感。拍电影是在做戏,但决不能让人看出是在做戏。再好的技法都会有痕迹,不一定都看得出来,可总有人看得出来。
冯禾没有多话夸奖,只说,“前面的就当给你热身,现在才算开始。”
商岳愣了愣还没不及回话,却听谢徐谦叹了口气,“又来?”
冯禾转头看去,“唔得啊(不行啊)?”
谢徐谦耸了耸肩,并不在剧组挑战导演权威,“得!你系导演嘛,你讲乜就系乜咯!(行!你是导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周围几个冯家班老臣都看惯此类戏码,也明白冯禾的意思是要把前两周余田的戏份重头拍过,商岳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间冯禾大手一挥,“今天提早收工,明天开拍。”